安欣摇头道:“你自己不肯认是福王也就罢了,怎的连孩儿都要另找父亲?瞧瞧你脸上这黑粉,当真以为我瞧不出是涂的?跟脖颈都不是一个颜色——走吧,有舍妹这一层,我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好了。”捉了陶挚胳膊向回走。
陶挚急道:“安将军,我真不是福王,我姓陶,叫陶挚,那位才是福王!”
安欣转头再看一眼宗韶:“好,他是福王,你是陶挚。我阿妹怀中抱的是你儿子。福王来南梁做质子,为什么陶挚拖家带口?”
陶挚张口说不出话。安欣已拍他手道,“放心,就冲你说你待我阿妹如母,我就当一回你的娘舅。你和这娃儿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娃儿娘亲为何没有同行?”
陶挚只得答:“于前月不幸病故。”
“福王不要伤感,”安欣安慰道:“待阿舅在梁国给你寻个妻,再过起来!”
他们说的梁国语,旁人听不懂也就罢了,陶挚连连扭头看廖缃,哪知廖缃附安娘耳边悄声说着什么,瞧情形是让安娘不要言声。
安欣携了陶挚一道上牛车,陶挚极力推脱,回头着急唤廖缃:“廖外郎!”廖缃上前,轻言缓笑:“安将军让你上车,就上吧。”他说的南梁语。
陶挚瞪他:“福王——”他说的魏国话,廖缃向那边一指:“那不是还有牛车吗?”
安欣力大,已将陶挚拽车上去了。
宗韶宗泓荀皎都对眼前发生的情况有点茫然,以为安欣是因为安娘的缘故对陶挚礼待,如此分别上了牛车,一行人进润州城。
车上安欣问询安娘在北魏生活景况,陶挚将安娘照顾自己的事详讲了一遍,安欣自然听得出他言语里的真情实意,对陶挚越发亲近,不住感谢陶挚对妹妹的优待。
如此进府邸,安欣挽了陶挚的手往正厅走,陶挚说:“将军可否先安置我们住下,更衣后再赴宴?”
安欣笑瞧陶挚道:“是得先更衣,把脸上的黑洗了,这头盔也有点大,不合适——哈哈。殿下就住府内偏院吧,方便舍妹往来。”命手下立即将偏院收拾出来给福王一行人居住。
陶挚松一口气,过来找宗韶,见到宗韶的霎那,他立即就将向廖缃讨伐问询的事给忘了,因为宗韶那样目光深静又复杂莫名地看着他,陶挚有点心虚,忙拉了宗韶进屋。
宗韶面色温静,爱怜地将他的头盔摘了、将他的士兵甲衣脱了,到门边命廖缃把衣物送进来,又命院中仆役送了热水进来。
宗韶自已脱了沾有土灰的外衣,净手,然后近前来用手巾一点点为陶挚清洗脸上的黑粉,陶挚有点心怯:“小痴——”
“别说话——”宗韶轻声:“小心粉黑进嘴——”
待清洗干净了,宗韶将自己的衣服找出来给陶挚换上,这样的华服玉带,安欣怕是更要相信自己是福王了——可陶挚一件换洗衣服也没带。
陶挚心中忐忑地由着宗韶给他穿好了衣,宗韶目光清润看他,忽然就将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