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吃惊地回想:“他是,有时把我往画室带——可我,只看到过一幅你的——”
“简大哥,那是他特意画了让你安心去成婚的。他的心里全是你。若不是你阵亡的消息传回来,我和他不会在一起。”陶挚眼中流下泪来,忍不住掩住面,然后从没有过的失控,哭出声来。
陶挚终于止住哭泣,道:“他得知消息那一日,他都——我没有办法看着他绝望、毁灭,我只有救他。简大哥,你不要怪我。”陶挚抚桌大哭了。
他的情原来是这样脆薄,他自己都没发现,没梳理过。
简意的手轻抚在他的背:“小挚——”安慰唤他。
陶挚狠狠抹去泪,哽咽说:“如今你回来了,你要他,我还给你。”陶挚起身要走,人已被简意扯出:“你说什么话!小挚——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你别伤心,别这样——”简意不住口地安慰他。
陶挚抹去泪,稍稍平静,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过成这样,糟糕成这样。全部的美好为什么要自己打散,打散了,自己还有力气面对吗?以后怎样生活?
“你别瞎想——他画画可能就是练手艺呢,他除了画我他画谁呀,他身边也没别人哪,是不是?”
陶挚带着泪都笑了。
“他喜欢你。”简意道:“他和我说过。”
后边这句还不如别加。陶挚擦去泪,长吁一口气。
“你可别和他分开,你听我说,”简意有点着急:“我这还有一个安郎呢,你先稳稳?”
陶挚摇头,强笑道:“我累了,我心里乱,要不简大哥你陪我下棋吧。”他今晚是说什么也不想面对宗韶了。
简意说“行”,“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棋。”他走几步,向黑暗里连打手势,陶挚知道,花墙那边有人,估计不是廖缃就是荀皎。
陶挚闭目,今晚真是发昏了,或是喝了酒的缘故。自己来找简意,廖缃怎能放心,肯定也跟来了。
自己今天思维真是断掉,这个时候,还是什么也别想,和简意下棋吧。
简意抱着棋盘和烛台来了,那是廖缃的棋盘,陶挚认得,也只有做不知,与简意下棋。
简意下不过他,一会儿就输得无力回天,再来,还是如此,简意今夜心思也乱了吧,或者让着自己。
简意不好意思拾捡棋子道:“要不我请廖缃来陪你下吧。”
陶挚觉得这么欺负简意也不是道理,就说“好”,又道:“廖缃睡了吧?”
“睡了敲他起来!”简意去了,一会儿廖缃来了,还真是床上揪起来的,头发只随意一挽,笑道:“这等雅兴?我来与陶公子手谈一局。”
陶挚心里暖暖的。简意、廖缃都是极好的人,善良的人。宗韶说过,他交的朋友都是好的。世间可以暖人心的,就是人与人间的善良好意,自己已得到这么多,是上天的恩宠了。
廖缃棋艺水平很高,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把所有世事都抛到云外去了。
那局陶挚赢了,陶挚觉得廖缃是故意让他,因为廖缃下了一着俗手后的懊悔有点假,陶挚也不在意了,有人陪就行。下到第二盘的时候,廖缃思考的时间过长,陶挚伏在桌上等,不觉就睡着了。
忽然醒来时,天已大亮,一人站在身边为自己遮挡太阳的光,是宗韶。陶挚抬头,手臂都酸麻了,身上盖的衣裳滑落,宗韶一边用手撑着衣裳防止太阳照陶挚的眼,一边低身把地上的衣服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