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笑道:“殿下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殿下在润州因容貌惹出风流韵事,皇上成全了你婚事,感兴趣要见见,可你一入建康城,就造成全城妇人疯狂追捧,他一下子就不想见了,大约他不想见一个可能比自己还漂亮的人。所以我在《八卦》报里贬低你,是想保护一下你,你有缺点,皇上才舒服。”
陶挚惊异看谢容。
谢容摸了一下鼻子:“你们进城的那天我就在城门边上,说实话,我从来不认为北魏人能漂亮到哪儿去,可是,你比我平生所见所有的梁国人都清秀有韵味。那一种气质风神,尘间难有的。栖元观比武,我发现你不像外表看的温柔文秀,不但勇敢镇静,还有义气有血性。当发现这样一个完美的超出想象的人时你知我怎样想——想将你拉下神坛,成为和大家一样有缺陷的凡人。你那时是魏人,我是梁人,我不觉得这么想有什么错。我小人之心揣测一下皇上,也许皇上面对你的时候跟我的心态相差不多。当然你是他的儿子,可也不应该是比他还优秀的儿子。”
谢容清明注视陶挚:“你是北魏陶公子时,我想控制你征服你;你是梁国皇子时,我愿意仰望你拥戴你。我为我对你的冒犯羞愧也恐惧,我想,你将来一定会杀了我的,可王琰劝我说不会,他说他可以用他对你的好把我保下来。说实话,我不大相信,但试一试总归是好的,我自己认,但怕连累家人。结果你一点也没有记恨我的样子,你没有说原谅我,但你要我做你的老师,教你学武,那么以前我对你的冒犯就可以成为学武的一部分,我心里很感动,为你的解决方式。”
谢容坦然道:“我冒犯过福王,我知你心里不会轻易原谅我;那么如果我助殿下在南梁成功,也就是助了福王安全,您与福王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今日就把话说开了,好让你明白我、相信我。因为如果你不信任我,大约就不会踏实接受我的建议。我以前伤害福王是为了梁国,我现在辅助您仍然是为了梁国。我出身世家,什么也不缺,也不求,就是想为梁国做点事,妄想点,是青史留名。如果您能接受我的建议,我助你成为太子、皇帝,那么我的愿望也就实现了,您那时杀不杀我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了。现在的那些王爷我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如果你成为下一任皇帝我觉得对梁国是有福了。我要说的话全说了,现在殿下可以对我交心了么?”
陶挚有些惊奇又有些崇敬地看谢容,道:“谢将军,你将我看得太高了,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觉得做皇子是没办法,做太子挺不可思议,更别说做皇帝。我只是想和福王山水间游走,没压力,没有争杀。当然现在有人要杀我我也不能任人杀。所以我也是没有办法,必须赢,否则就活不了了。我没有志向对你来说是不是最糟糕的。一个人不可能成就他自己也不想做的事情。”
谢容笑了:“那我们先达成第一阶段合作,干掉东桓王,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活在世间继续为非作歹真是没天理了。”
陶挚点头。
谢容道:“杀东桓王不能您出手,得皇上。您的好名声我先替您保下。这您同意吗?”
陶挚点头。
谢容道:“那您就跟皇上亲近。您都被东桓王砍成这样了怎么不对皇上哭呢?求他帮你啊,你初来梁国,那么弱小,那么被欺负,那么处境危险,皇上就父爱心发作,为你撑腰做主了。你在皇上面前撑着你很坚强,你很无所谓,皇上当然要看你有什么能为了。”
陶挚羞愧道:“我昨天在宴会上还做错事了,我一心争强好胜,不想让他们小瞧我,我给他们抚琴、背书,还做诗了。皇上说凭那首曲子那首诗就立我为太子,那些王爷都要跳起来了。然后皇上单独问我宴会上事怎么看,我没有向皇上求助,反说我一定会自强上进,让他们都服我。我以为我优秀出色努力进取皇上才会满意我。”
陶挚如做错事的孩子自责。
谢容眨着眼睛道:“怪我,昨日若先和你交心就好了。我说皇上怎么对你这么放任呢,昨晚那情势,若有刺客,或宦官宫女有被敌家收买的,你就完了。你抚了什么琴曲——这会儿您手臂伤了——那做了什么诗,我能听听吗?”
陶挚便念了一遍。
谢容瞪看他:“你赏雪就能想到这么远的范围,上天主宰,万里江山,然后自比一下秦皇汉武,然后觉得自己不比这些帝王差?我顶破天自比也就是管仲乐毅,你说你不想做皇帝?福王是在那边听着,荀郎也在,你也不能这么蒙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