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挚想献王哪里会是自杀的人,就是胁迫宗韶不放宗韶离开,献王还真是吓怕了——也是人之常情,因让简意先退下,外面报谢容求见,陶挚立即沉了容色,命进来。
谢容捧着《魏科》,笑道:“我昨夜一夜未睡,头发都要熬白了。”
陶挚看着谢容憔悴到极点的形容,只得压下怒火,接过《魏科》,看罢,立传简岱、王琰、廖缃来,与谢容一道逐条商讨,一天也就过去了。
待简岱等人走时已夜半,谢容留在最后,跪下请罪道:“臣这就去长乐宫负荆请罪,跪到福王肯回宫。”
陶挚看着谢容,道:“我怕你跪到明年,他也不一定回来。眼下还有那么多事要你帮我。这次算我的错失。以后涉及福王事必须先征得我同意。再有一次,我绝不容你。”
谢容郑重应诺。
陶挚望着谢容离去的背影——以谢容的为人,他有的是办法不伤害宗韶,哄着宗韶,偏对宗韶动手,就是藐视宗韶,挑衅宗韶,试探自己。当下需全力推行律法,不能削谢容的威望,而来北魏的南梁军都是谢容亲训的嫡系,所以谢容赌的就是自己必须容忍。而以宗韶的性情,并不会将受到的屈辱向自己讲;那么若自己稍有疏忽不查,就不会明了宗韶的着恼原因——谢容挑拨起感情来,下手还真是稳准狠。
宗韶既然不肯接兵权,可以先交与简意,简意与宗韶最亲,慢慢将南梁兵分化、本地化。简岱本不愿担丞相之责,待局面安定了,可由王琰接任。
陶挚一件件事一个个人想,忽然意识到时光,立即起身赶往长乐宫。
宗韶已然睡了,陶挚将手中的烛台放一边,轻拂开床帐,宗韶的呼吸一滞,醒来了。陶挚俯身,在宗韶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宗韶睁开眼,陶挚笑了,解衣上床,倚在宗韶身边抱在他,“还生我的气吗?”
宗韶笑道:“没有。”
陶挚爱柔抹他的眉毛:“委屈你了。”
“哈,没有。”
陶挚感受着宗韶的肌肤温热,说:“再给我三年时间。”
“啊?”
“我就惩罚谢容给你出气好不好?”
宗韶笑偏开头,“不用。”
陶挚歉疚,为他眼下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让宗韶开心。
宗韶道:“简意说你昨夜一夜没睡,快睡吧,这都什么时辰了?”
“也是,我太困了,我睡了。”他真困了,话音一落就睡着了。
天没亮就被紧急战报惊醒,平定幽州的扬州军战败,粮草被烧,陶挚立即赶往皇宫,召简岱荀皎简意议事。
陶挚任简意为大将军,统领梁军。简岱当即激动反对,说殿下恩宠过重,简家绝不敢接受。陶挚制止他,先讨论幽州战局。最终决定由荀皎出征,陶挚亲自制定作战方案。陶挚略去了表决步骤,也就是将谢容排除在军事决策之外。
每日前线战报流星似来,在陶挚的坐镇指挥下,到腊月初,终于平定各地,一统北魏。
月中,梁国使者来,要陶挚回梁国参加新年祭祀,但只能携小队亲随,不得带军队过江。陶挚当然不能听从,他现在回梁国,除非夺取皇位,否则梁帝容不下他,就算他恭顺孝敬,无夺位之意,梁帝也不会信他。于是陶挚决定颁布诏书称魏帝,与梁帝分江而治,共享天下。
这件事采取了表决。陶挚是非常感谢宗韶设定的表决制度的,因为这个制度将他们几人牢牢地绑在一起,每项决议通过后就成为他们共同的意志,共担风险和责任,无从逃避,无可争议。廖缃简意荀皎白栩没有退路,同理是王琰和谢容。
仍然是九人表决,简岱取代了宗泓。宗韶第一个走到陶挚一边,然后是谢容简意简岱荀皎白栩。表决之前陶挚曾分别与每个人谈过,廖缃王琰仍是走到中间,没有表态同意。陶挚知道,他们不反对就已是最大的让步了,陶挚理解他二人的坚持,也相信他们会忠实执行决议。
然后九人议定各项具体事宜,谢容发言的时候,宗韶悄然离席,陶挚想他是出去方便一下,谁知一直未归,问询卫士,说福王回长乐宫了,陶挚想宗韶也许是担心他爹了吧。
陶挚在给梁帝的信里请求把安萱和孩子送来魏国,因为那是简意的孩子,可是梁帝不放,扣在梁国当质子,怕陶挚攻打梁国。
陶挚向简意致歉,简意倒没说什么。简意原来的妻子因他“阵亡”已另嫁,但安萱来了也是魏国皇后,大家都不自在。
安娘的儿子被梁帝立为太子,那也很好。
元旦日举行称帝典礼,典礼上,陶挚居高看着那些臣子,看着宗韶。他真正成长了,责任、权力、成功、重担,他的人生将掀开新的篇章,而与太子典礼日不同的是,他对未来已充满自信。
典礼一结束,陶挚穿着玄衣礼服、戴着冠冕就径直去往甘露殿,他命亲兵护卫在典礼结束后务必请宗韶至甘露殿,陶挚怕宗韶等不及走了。
他进殿门的一霎,宗韶站在大殿中央,抬头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