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当时说:最怕的是庭院依旧,昔貌不存——他们的爱的凭借没有了。
宗韶应该比陶挚还惊异,陶挚还见过这个样子的陶宅,宗韶可是没见过的。
陶挚拉了宗韶进屋,室内也恢复了旧貌,一张小小的木床,一个老旧的书桌,一盏铁锈烛台,墙边是老旧书架,也只有那些书还是昔日的书,隔了七年时光迎接今天的他们。
他们一起睡过的大床,作画刻印的桌,琴,全没有了。
陶挚还想着请宗韶抚琴或者自己抚琴呢,忆起美好的当初。
陶挚推开窗,从窗子望出去,倒还是旧日的景象,陶挚转头对宗韶说:“那时你在那里送走刘太医,然后去厨房煎药。”
他笑着,宗韶却没有看他,目光只向窗外看,陶挚怜惜心动,揽住他的腰,宗韶微一颤,却也没脱离。
陶挚心里稍稍再好过一些。微笑对宗韶说:“我坐在这里,你端了药来给我喝。你不知我自小很犟的,我爹喂我药我都不喝,可是那天看着你走过来,我没法拒绝你。”
太久的时间过去,宗韶没说话,目光也没看陶挚,默然看窗外。
当宗韶的心封闭的时候,就不讲话了。
陶挚伤心了,因为宗韶开始以沉默对他。
陶挚看着眼前似是而非的屋子,他曾在这里那么快乐地生活。那时候的宗韶,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泪不由充溢陶挚的眼,他放开宗韶,走出屋子去,出屋的霎那,泪满眼地落下来。
他失去宗韶了。
在七年后。
他坐在台阶上,抱头无声落泪。那时候的他,曾在这里做决定,一生怎么走;那时候的他,怎么想到今日的结局。
直到陶挚擦去泪水,宗韶也没有走出来,像那日那样坐在他身边,温柔说:“你一个人,也想有个朋友,陪你说话,看月……”
他们的情就这样在皇位的更迭里怆然逝去。
无可挽回。
因为即便此时,陶挚也无法对宗韶说:皇帝我不做了,交给你做。
陶挚伤感得心都碎了。记起来,宗韶说过,那日他偶然路过这儿,听他弹奏他的曲目,当时宗韶并不知弹琴的是他,就停下来,想进来帮他把中断的曲目弹完整。
他还差他半支曲子呢。
陶挚再擦了泪,到水井边打了水洗脸,清凉的水扑在脸上,陶挚好像回到了当年的自己。
是宗韶在这里说,喜欢自己。
是他教他刻印,给他一对儿的印石。
他们一起看昙花,在画上盖上印戳。
宗韶给了他那么多美好时光,他不能怪他,是他没做好,没维持住他们的缘分。
他们的相识是天意,他们的情分只能靠自己。
如果宗韶的心冷了,他怎样捂热?
陶挚惶然无措。
记得那日醉酒后的廖缃说:“王爷,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是后来自己与自己和解,我原谅了我自己。”
陶挚就是觉得自己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