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衍一怔:“那让他叫你娘?不行,咱俩分开这么多年我早就娶妻了,你要是有意,我可以让他叫你姨娘。”
云棣笑了:“你放什么北疆屁,我是说要让他叫我义父,当年说好了你儿子要叫我义父!”
贺兰衍一挥手:“叫!”
贺兰昭叫了声“好嘞”,再次躬身一礼:“义父!进了门儿给您磕头!”
云棣在他头上呼噜了一把:“好孩子!”
云家并非什么豪门世族,宅院倒是做得精巧,贺兰昭随着父亲与义父进了厅堂,一路只见仆从皆神情恭顺肃穆,当家主母在厅堂相候,自是一番寒暄不提。贺兰昭坐在那里听贺兰衍云棣与云夫人笑谈故事,自然没有他这个小辈说话的份,自己觉得好生无聊,脊背挺直坐得像练兵,眼神却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贺兰衍看见儿子神游太虚,知道他现在心里长草,便问道:“穆之,你家儿子呢?”
云棣习惯性地道:“犬子……”
贺兰衍:“你好好说话。”
云棣:“哦,我儿子去了书塾,还没回来。”
贺兰衍奇道:“你儿子没习武参军么?”
云棣道:“没有,他乐意舞文弄墨就随他去了,平时也只教他些马术拳脚罢了。”
贺兰昭心说老爹消息也忒不灵通,谁不知道洛阳云郎鲜标清令,博览传书,君子六艺无一不精,不过这种众星捧月一样的公子哥儿就算见了面也没什么成为至交的缘分,他甚至有些想念远在北疆被他放生了的耶律毛毛……
贺兰昭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屏风那头有人朗声唤道:“父亲。”
听声音也是个少年人。
云棣道:“去换身衣服见客。”
贺兰衍看了他一眼。
云棣改口道:“见你义父。”
少年顿了顿,应了声是,又退下了。不过片刻,那人便换了衣服走进厅堂,云棣招呼道:“来见过你义父。”
那少年纳头便拜,被贺兰衍一把捞起来:“不急,你这个小兄弟也还没跟你爹磕头呢,有空一起磕。”
云棣笑道:“那来见过你这个小兄弟。”
那少年转过身来,翩翩一礼:“在下云玉,见过这位兄台。”
贺兰昭笑了,抱拳回礼:“贺兰昭,见过云公子。”
贺兰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人,见他一袭月白衫子,束发而未戴冠,大抵尚未及弱冠之年,肤白如玉,神情明秀温润,唇角含笑,眉目简直像是画出来的一样清秀俊美,行动间自有风度,身上的书卷气像一阵斯文的蕙风。
皎如玉树,真不负一声“洛阳云郎。”
他不知怎么的想起当年老先生提溜着他的耳朵让他背的《诗经》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真成了一块玉了。
他脱口道:“怪道京城人说云公子‘风流俊望而有正骨’,今日一见才觉得天下竟有如此妙人。”
云玉讶异地挑了挑眉,觉得初见就这样说话未免有些冒失,他仔细地看了看对面的鲜卑少年。
那人身量清瘦修长,一身劲装,胡服窄袖,头发高高束起,五官的轮廓干净利落,目灿灿如岩下电,像匹迎着漠北朝阳奔驰的骏马,他打量贺兰昭,贺兰昭也在看他,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他那清澈的眼神让那句话并不显得莽撞,只是真诚。
云玉一时间忘了什么“不敢当”、“资质愚钝”之类繁缛的谦辞,愣愣地看着他片刻,然后展颜一笑。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仓庚喈喈,卉木萋萋,春日里沾着杨柳绿意的清风从半开着的窗子里柔柔地吹进来,拂过相视而笑的少年人的脸颊。
溯源而上,这段故事的双方都已经忘记,无法再告诉对方——
这才是此生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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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族来自蒙古高原,贺兰昭(也就是柏舟)与汉人长相无甚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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