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深无奈地摇摇头,回到卧室将被褥叠好,床单也铺平整,所有生活垃圾通通捡在一起,放至厨房门口。他拿着凌时的手机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无意中按到了开屏键,发现早上的电话的确是个未命名的号码,路深没有多想,随手搁在一边,振作起来翻开了剧本。
沙发还没坐暖和,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不轻不重,不急不慢。
这孩子,敲自己家的门还敲得这么规矩!
路深勾起嘴角,正打算开门之后好好酸他几句,然而想法很快落空——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准确来说,是一个路深不认识的人。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笔挺地站在门口,鼻梁上架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框眼镜,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开门的刹那闪过一丝诧异:“这里不是凌时的家吗?”
路深怔了半晌:“哦,是的,我只是……在他家里做客而已。”
“他居然还会招待客人。”中年男子端着板正的面孔,往前踏了一步,路深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凌时熟悉的人,便顺势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中年男子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老辣的目光在屋里各处扫荡,冷哼一声:“放着郊外的别墅不住,偏偏挤在这种廉价房里,果然没什么出息!”
路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察觉到屋内的气氛骤然冷降,他思索一阵,还是尽地主之谊,替这位来者不善的客人倒了杯水:“凌时他刚刚出门,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知道您是……”
“我是凌时的爸爸。”中年男子抢过话头,还拒绝了路深这一杯水的好意。
路深的呼吸被掐得只剩一丝,幽幽地悬在心口之间,虽然他早就知道凌时家里的情况,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还是有些拘谨。他以为商人多半都是圆滑的,要么像万世集团的齐建那样,有自己的一套君子之道,要么像GT的乔治老总,玩世不恭的心态下藏着钢铁手段。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眼前这样——极力掩盖着脸上的风霜,以至于和世界始终隔了一层,冷峻、强势,反倒像电影里演的那种不苟言笑的黑帮老大。
路深这才察觉到凌时的五官确实与他有相似之处,都属于进攻性很强的长相。
凌振石瞟了一眼茶几上的剧本,转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路深:“你长得很眼熟,也是演员吗?”
路深微微颔首:“嗯,伯父好,我叫路深。”
“路——深——”凌振石将这两个字拖得极长,“凌时那个小路深的外号就是贴着你叫的吗?”
路深笑得很勉强:“那些都是媒体乱叫的,您不用太在意。”
“看来你和他的关系还是挺好的,你今年多大了?”凌振石又问。
“明年九月份就满三十了。”路深平时不轻易提起年龄的事,尤其是和凌时相处的时候,总觉得是一种忌讳,唯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振石若有所悟:“怪不得,比我儿大上八岁,看起来就稳重多了。”
路深不动声色地将水杯递了过去,凌振石礼貌性地颔首示意,端起来喝了一口,路深摩挲着膝盖:“其实小……凌时他是个好孩子,做事很靠谱的。”
刚搜刮完东西出门的凌时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原本只是来拿点佐料,结果又在路深家里四处寻宝,不仅搬走了冰箱里的食材,又跑去卧室多拿了些贴身衣物和生活用品,回到客厅还不忘捡走桌上剩余的两个苹果。
他抱着战利品凯旋,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兴冲冲地掏出钥匙打开自家房门,厚脸皮地大叫道:“宝贝儿!我回来了!猜猜我还拿了些什么!”
嗓门高亢,深得路老爷子喊山头的真传。
路深:“……”
凌振石:“……”
凌爸爸握着的水杯险些夭折在地上。
看见凌振石的一刻,凌时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他的目光几乎带着些许陌生和漠然,反复确认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和他印象中的形象是否重合,之后,凌时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凌振石放下杯子,缓缓站起身来,压迫性的气场顷刻来袭,凌时被封在原地。
路深保持镇定地朝凌时走了过去,替他捡起地上的东西,对着凌时咳嗽一声:“你走之后,你爸就来了……”
凌时面不改色地将路深拉到身后,平视前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