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伙计又风风火火跑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伙计贴在他耳边低声道“班主,那个日本人又来了。”
琴茶点点头“知道了”他对那个***说“你先好好休息吧,什么事都不要太急。”
琴茶出门去,一郎站在门边,看琴茶朝他点点头,才走进来。“外面冷,进屋吧。”经历了新年的那天晚上,琴茶对一郎不但没有厌恶感了,反而生出一种爱怜和同情来,他总觉得一郎是个心里有事的人,就像自己一样。
一郎跟在琴茶身后,哼出点什么,琴茶一听便笑了“《龙凤呈祥》?谁教你的?”一郎也笑着挠挠头“听你唱了一出,就记住了一点。”
琴茶含笑点点头“你从我这偷了手艺,是不是也得教我些什么?”
一郎乐了,蹦蹦跳跳走到琴茶面前“你想学什么?歌舞伎吗?”
琴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一眼一郎的腰间,很认真地说“教我用枪吧。”
过了一上午,琴茶还在院里练习,一郎抱着肩在旁边看着,称赞道“你枪法很准啊,兔儿。”
琴茶专心地直视前方,瞄准,开枪,又中了。
“你真的很有射击的天赋,考虑考虑做个狙击手吧”
琴茶笑了“开玩笑了,我连手枪都只用了一上午。”
“任何事物都不是靠练习时间决定的,你愿意付出更多,就可以比别人更快的成为某个领悟的顶尖人物”。
生颐走了这么久,琴茶在冬天是格外容易想念他的。
以前每个忙年,生颐都会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最忙的时候洪家人是顾不上生颐的,他可以安心地在洪家待一整天。
他醒的永远比琴茶早,但他喜欢装睡 ,眯着眼睛看琴茶小心翼翼从他的臂弯里睁开眼,蹑手蹑脚爬起来,帮他盖好被子,一个人轻手轻脚去洗漱。
冬天的早晨起床是相当困难的,可是在桂川会截然不同,他总会在琴茶起身后没多久也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从琴茶身后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刚睡醒的毛茸茸的头发上。
琴茶的头发留得有点长,像个姑娘。生颐拿着梳子帮他笨手笨脚地梳好“不剪了吗”生颐问“别了”琴茶摸了摸头发“留着吧,从小习惯了,你不喜欢吗?”
“没有”生颐揉揉他的头“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琴茶和他一起去外面买早饭,琴茶大清早起来总会犯迷糊。
“我觉得不真实”琴茶看着热气腾腾中,坐在自己对面的生颐。
“怎么了,没睡醒吗。”生颐把包子递到琴茶嘴边,琴茶咬过去,生颐大喊“慢点兔儿,咬到我手指了”琴茶连忙松口,忍不住大笑起来,又被狠狠地呛了一下,扶着桌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生颐过去拍他的背“你怎么这么坏,咬到我这么开心吗”
琴茶一边咳嗽一边笑“我感觉我们好像老夫老妻。”
琴茶总会巧妙地试探地试探生颐的态度。
他偷偷一瞥,想去看生颐的脸色。
生颐说“什么老夫老妻,净瞎说。”
“嗯”琴茶点点头,心里一阵难受“算了…”
生颐把琴茶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少奶奶这么漂亮,怎么也应该是我生意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新媳妇儿啊。”
琴茶还没有反应过来,生颐却突然靠近,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耳朵上。
“干嘛啦”琴茶有点发毛。
“你的耳朵下面为什么有条疤”
“我们不比你们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啊,有疤不是很正常?”琴茶喝了一口粥,“我身上还有疤呢,第一次登台,那衣服穿的不对,但是我不知道,演到一半我觉得疼,可是没法停下来。我忍着痛唱完戏,下台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一根绳子已经嵌进我的皮肤里了。”
“哪里?”生颐觉得一根无形的绳子也嵌进了他的心脏。
“脖子后面,背上一点。”琴茶说着就解开衣服扣子,领子顺着滑下去,露出一片洁白的皮肤。
那条伤疤像一只巨大的蜈蚣,蛰伏在琴茶背上,像是耀武扬威地展现他所有的苦难。
“疼不疼?”生颐小心翼翼摸上去 。
“不用那么小心,当时我都没觉得有多疼。”
生颐把手掌贴上去,琴茶的肌肤又亮又滑,像一块玉。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不可能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救得了你自己,但是你救不了我。”但是琴茶忍住了,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他要融在生颐的掌心里。
生颐说“他们能见你在台上光鲜亮丽,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却能见你衣衫不整埋头喝粥的样子,能见你赤着脚生火的样子,有这福份真好。”
“这有什么,”琴茶笑“戏子也是人,又不是永远那么美,也是要吃喝拉撒的。”
“我是说,能见到你所有的样子,拥有你的一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