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结巴道:“那…那个……”
见母子两个双双瞧着他,却无一人开口,一时也不知该先问什么,只得问了个最简单的。
“我为何在此?”
“噢,”贤妃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作答,忽然伸手将儿子的后颈一捉,将人拎到了季陵跟前,“先道歉。”
“啊?”季陵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此番对话的节奏。
却只见李愣之一副委屈模样,揪着衣角,乖乖地垂头丧气道:“阿陵哥哥,对不住!是我给你用了定身夺魂针——可我实在不知道你竟能冲破定身,早知如此,我是万万不敢胡来。我是个连只蚂蚁都没杀过的老实孩子,还每年都去放生小乌龟……”
季陵惊道:“等等!你刺我的那针有毒?!”
李愣之无辜道:“只要你不冲穴,它原本是无毒的。”
季陵头晕目眩,“你又没告诉我!”
李愣之怯生生道:“你又没问我——你武功不济,我娘说你们习的是外家功夫,大多身无内力,即便是有,也不懂该如何运转气机,我只道无碍,得了定身夺魂针,又从未有机会用过……”
季陵揉了揉前额,摆摆手道:“你只告诉我,中了这针又冲了穴会当如何?”
李愣之道:“若无解药,自然便死了!”
季陵颤巍巍道:“那我可曾服了解药?”
贤妃似乎也颇觉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暂时…服了。”
又抬起脚照着李愣之的臀部补了一脚道:“不诚挚,重新说。”
李愣之“嗷呜”一嗓子,捂着后腚在屋顶上避出丈远,嚎啕道:“阿陵哥哥!都是我不对!我再也不敢了!”
贤妃点了点头,又转向满脸生无可恋的季陵,解释道:“你中了毒,我手中的药一时配不齐,只得先替你压着,留待药齐了再替你解毒。”
季陵冷汗涔涔,饶是有一肚子的疑问,此刻却也顾不得,此时什么也重不过自己的小命,接连发问道:“那我可还有性命之忧?药几时才能配齐?若配不齐又当如何?”
贤妃沉吟道:“一时半刻死不了,无非便是这些日肢体僵直些。只是宫中的药材不易取得,只能从明日起叫他发个痹症,一钱一钱地存起,约莫至少也要半月。”
李愣之苦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为何又是我?”
贤妃挑了挑左眉,“你惹下的祸,不是你,难道还是我么?”
季陵从未曾见过母子之间这般说话,心中暗暗惊奇,但这种惊奇却远远不及他看到贤妃竟在屋顶上传授其自幼足不能行的幼子轻功所带来的惊奇。只不过他隐隐知晓此事必定牵扯不小,又不知二人于老妖怪和太后究竟是敌是友,略一迟疑,还是决定等着对方率先交底。
刚刚拿定主意,便只见贤妃总算教训够了儿子,总算回过头顾上了他。她将萝卜递到口边咬了一口,大力咀嚼得颇不文雅,然后直将还剩最后一截的萝卜缨塞给了儿子,转身道:“好了,既然这件事谈清楚了,我送你下去,自今日起每隔五日,我会送一回药给你,你自行以清水送服便是。”
季陵惊异道:“就这样?”
贤妃略一沉吟,自怀中摸出几片金叶子,“给你压惊?”
季陵颇为无奈,摇了摇头道:“您就不怕我出去乱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贤妃失笑道:“你们小孩子总是要问为什么,知道了又能怎样?我只如实告诫于你,你若说出去,也是旁人把你当作疯子,你又是何苦?”
季陵见她说得直白坦荡,咬了咬牙,也便直白问道:“旁的我都不想知道,只是有一件,那长命锁——我知道您所说的‘家传之物’不是实话,却似是我一位友人之物,是…是赠予旁人的。我只想知道,它为何会在二位的手上?”
贤妃笑道:“既是赠予旁人,这位旁人难道便不能转赠么?莫非你疑心此物是我从何处抢夺来的?”
季陵心中仍觉古怪,迟疑道:“可…那是,那是他赠予情人之物,他所赠之人难道不该珍而重之地将之收藏着,如何又能转赠他人?这岂不是太——”
太过薄情寡恩了?
贤妃道:“世间男女,又不都是两情相悦,许是他那情人转了心意,又许是一开始便是他一厢情愿,又有什么稀奇?”
季陵大惊。
莫不是太后当真恋慕上旁人了?那老妖怪岂不是太可怜了?若是太后移情,此物他非得想法子替他讨要回来不可。
来不及开口,却只听贤妃长声大笑,笑声粗哑,捉着他的衣领道:“小孩子还是少听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吧!往后自有你们为情所困的时候!”说罢,便带着人自通天之高的三清殿轻盈飞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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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啊爱啊,男男女女的,不健康!——佟掌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