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稀里糊涂地给人压着脑袋认了干爹,干爹又说要听他的,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这位殿下主人近来好似在盯着一些消息,有时给了他银钱,叫他去寻那在紫宸殿伺候的哪个小公公,问云州增兵的事前朝的大人们这几日又争出什么结果来了;这两日又命他去探听一位经常进宫走动的敕命夫人,问她是如何进宫,如何出宫,出宫的时辰几何,乘的辇车是何规格。
这日听闻人竟早早地冒着雨来,不知怎地,殿下便一直蹙着眉,自语道恐要生变,命他设法去瞧上一瞧,看看殿中是否有旁人出入,又叮嘱勿要凑得太近,谨慎为上。
结果他远远瞧去,未见到禁军卫守着巡视,还道无妨,便凑了近去,就惹出了一回麻烦。
现下干爹嘱他不可胡言,若殿下问起,只一问三不知,说殿前有人守着,没法近前便是。又说若他敢胡言,明日一早便把他丢去喂鱼。
可殿下又嘱他在先,叫他将看见的依原样说给他。
这可叫人没了主意,究竟该听谁的?
他苦着脸,湿漉漉地回了孔怀殿复命。
大雨淹城,李慎之下午自是不必去练武。他自过午未见菜豆回来便心中暗觉不好,下午虽有翰林布置下的功课要做,然却一直定不下心来。
自季陵的母亲,那位敕命夫人日日进宫侍疾,他便已觉出蹊跷。他虽不愿多事,但云州援兵不发,事关季陵的父兄家人,却无法漠不关心。
淑妃身为宫妃,固然有其私心,但一向都是极为守规矩的,若非重病,如何会叫家人侍疾?若当真是重病,如何连医官都只传了一回?可若说是别有居心,她又一向不怎么懂得前朝之事,季家与莱公是姻亲,当初倒还想把季陵带给贵妃相看,留着随侍楚王,又能想得出什么主意来?
后来,明明是这般蹊跷之事,宫中却一句风言风语也听不见,显是有人压着不准传话,到他再听见消息时,竟便已是言官上书、书生跪地请旨增兵的事了。
言官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天子与季陵的母亲暗里有私,是因私废公,才不肯增兵。
李慎之不知真假,亦从不曾见过季陵的娘,只曾听他讲过其中一二,便觉那必定是个善良的好女子,否则她又如何会养出季陵这样一团傻气却柔软心肠的儿子?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生——这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人参合了一脚,有多少各怀鬼胎,又有多少混水摸鱼。
这日一大早,天子竟索性不再避嫌,给人接了入宫。
这样大的雨,这样早的时辰。
他一时无法,只得遣了人去探听。
菜豆不是个伶俐聪明的,他的宫中后来虽又添几个人,但总归没法轻易信过,千叮万嘱他务必谨慎,不成想竟还是一去大半日,便知必定是出了波折。
到天色渐暗,他渐渐失了耐心,模样虽还是稳稳坐着,对着书册半日,却并未读进几行字,直见人水淋淋地自外面归来,方才稍稍宽心,叫他去换了衣裳再来回话。
菜豆依言换了干衣,便回来回话,心中却惴惴不已。
却只听见李慎之直接问道:“我问你,季夫人可回府了?”
他想了又想,不知内情,只记起听有人去文公公那儿回话,人好像确实已被送回府去了,便点了点头。
李慎之闻言松了口气,略一颔首,又问道:“你可曾近前?可有听见什么话?”
菜豆不怎么擅长说谎,结巴道:“禁军…禁军卫守着,不曾近前,只,只听见殿内有人争执。”
李慎之蹙眉,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并未将疑问说出,语气严厉了两分,只问道:“你天未亮时便去,大半日方归,中间又去了何处?”
文公公教了他如何回话,但一则是他不敢欺主,二则是此刻有些给李慎之慑住,记不起几句来,只得小声磕磕绊绊地说道:“摔…摔了跤,遇见了,一位同乡,在,在御前当差的,好心带我去……”
李慎之素知他性情,哪里攀得上什么同乡?此时方才确认了他所说的非实,冷声揭破道:“你既未近前,你御前的同乡又是如何瞧见你的?今日雷电交加,雨声如织,我坐在殿内,连你回来都不曾听见,你未曾近前,却能听见殿内有人争执了?”
又道:“在宫中日久,你也聪明了许多,竟学会欺主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留你,想必你又瞧不上这里了!”
菜豆给唬得连忙跪下,连声道:“不…不是的!小的不敢!”
李慎之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的那位同乡…是何许人?你究竟在殿外听见了什么?”
菜豆捏着衣角,一脸惶恐纠结——这该如何是好?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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