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之前,有秋夜微微带着凉意的风吹拂,吹得烛火微微摇曳着,光晕也在轻轻晃动。
座上天子颇有些不耐烦,“如何?好了没有?”
黄冠抓起一把米,将它撒在了地上由朱砂画出的红圈中,双唇微动,默念过一段咒,见那些米粒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颤动了起来,方才缓缓道,“来了。”
季陵心中也忽然不安了起来,掌心渗汗,一时也不知究竟是盼这招魂之事是真,还是盼这只是一些唬人的障眼法。
烛光仍在漾动,犹如水波缓缓荡开。
黄冠话音刚落,那一条条波纹便慢慢聚成了一个少年人单薄的侧影,仿佛近在咫尺。
一时满座皆惊,却鸦默雀静,唯有晚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响声。
在这一片静默之中,那屏风之后,竟响起一支歌来。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那少年声色温润清澈,哼唱的是曹风中的《蜉蝣》,明明是带有凄凉之意、感叹蜉蝣朝生暮死之短寿的词,在他唱来却自有番空灵无忧,竟叫人只觉,这歌声当真是从十方净土传来。
天子竟难得地现出动容之色,向前倾身叫道:“恒儿,是你么?你应父皇一声!”
季陵心中暗惊,侧头看向李慎之,只见他的脸上也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双目圆瞪,直直地注视着那屏风,胸膛起伏不定。
那屏风后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息之声,低声叫道:“父皇,是孩儿,孩儿听到你的传唤,便来与你相见。”
李景桓本是偏私凉薄之人,听见这一声“父皇”,竟尔红了眼睛,自座中起身道:“恒儿,你…你一向可好?朕已命人将你的陵墓建好,便在朕的长陵以西,择日便将你的棺椁移去,诸事都已妥当。”
那屏风后的影子又叹息道:“为孩儿一身,实不宜劳民伤财。孩儿现已身归十方净土,尘世种种,皆已再无瓜葛,落葬之礼,恳请父皇从简操办,宁将剩下的济贫犒军,切不可再行铺张之事了。”
天子应道:“好,好,便依恒儿——”
却已不禁走上前去。
那屏风后的影子道:“父皇,我已不属于尘世,若现身于众人之前,恐将无法归返十方净土,便要魄散魂飞了。”
天子再不敢上前,只得止步哽咽道:“好,朕不上前。恒儿,过了九月便是霜天,你自己要记得添衣——”
那影子轻轻笑道:“孩儿早已不畏寒暑,父皇无需挂念,您也要多加珍重。诸弟现今都已长成,孩儿也可以放心了......”
说到此处,话音渐轻,忽而一阵轻风吹过,将那莹莹烛火吹灭,屏风后的影子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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