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红裙的少女笑吟吟地呢喃自语,语气中竟颇有些艳羡之意,轻轻叹息一声,吹熄了几盏油灯,自隔扇窗翻身出去,又将窗照原样掩了上。
……
翌日一早,李慎之是给身边人饥饿的胃鸣声吵醒的,掀开了锦衾,低下头望去,只见季陵睡觉还是颇不安分,整个人滚下了枕头,又连带着脑袋都钻进了被子里,也不嫌憋闷,正窝在他的胸口前,脑门儿正抵在他的心口,似乎觉着他寝衣的料子蹭来舒服,还起劲儿地多蹭了几下,不禁失笑,暗道,昨晚是怎么睡着的,竟怎么也记不起了,不过季陵并未跑去夜探刺史府,他也可算是功德圆满。
想到此处,他却忽然一怔,疑心起自己昨夜是给他放倒的,忙起身将季陵从头到脚瞧过了一遍,确认了他并未受伤,又去瞧他换下的衣裳,也未找见他那件夜行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并不急着叫醒他,而是由着他继续酣睡,自行更衣净面,重新束过了发,推开门去。
秋末冬初之时的清晨极寒,树枝上涂了蜡一般地挂着霜,李慎之抱着手臂,站在阶前,只见十二已将沾了晨露的竹筒放在了脚下,忙蹲身捡起,展开了来看——那上头是刺史府邸的地图,翻查过无果的居室都已被用墨涂黑了。十二手脚利落,一夜间探看过了三间书房和府中的假山石,皆一无所获,虽尚在意料之中,却不禁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此法能否行得通。
正攥着那一张薄纸出神,忽见潘长史府上的婢女们正端了铜盆,提了茶壶、食盒等等自檐廊下袅袅婷婷地走来,皆躬身道婢子们不知殿下起身的时辰,是以来迟了,望殿下赎罪。
李慎之将薄纸攥成团收起,摆摆手道无妨,扫过了两眼,只见净面的水中撒有干花,又一一开了珊瑚红漆木食盒去瞧,见虽奉昨日之命为二人备了两碗粥,却另有糕饼细点,六色小菜,便知多半是有人将此事说给了那潘长史,而这长史只道他不过是为作态,并不买账,故意来寒碜讥讽于他。
这潘长史不似并州府中的那许多老骨头,约莫不过不惑的年纪,这样的年岁,就已坐到了这样的位置,本应大有可为,偏生遇上这一群滑不溜手的老东西,倒也难怪他的脾气不算好。
李慎之想到此处,摇头莞尔,并未动气,与那潘府的婢女说道:“你将这些吃食送回去,只管回话给你们大人,说今日府上所备饭食太多,我一人独享未免奢侈,邀大人共食,请他务必不要推辞。”
那几名婢女面面相觑,只得应下,重新提了食盒离去。
如此几番出入,季陵自然也没法安枕,一骨碌自榻上翻了起来,抱着锦衾抽了抽鼻子,茫然道:“是送粥来了么?”
说罢,胃袋便又响亮地“咕咕”鸣叫了几声。
他正将醒未醒,一时也未记起昨夜自己是如何睡去的,但昨晚只食了一碗薄粥,此时肚里空空,饥饿难耐,嗅见了一点儿米香,自然便只记着问吃。
李慎之有些想笑,立在榻前弯身对上他虽然圆睁,内里却仍旧空茫一片的眼睛,随口哄骗道:“粥已被人拿走了,你快快起来,去把它追回来。”
季陵揉了揉眼睛,连声道:“唔…好,好!”自榻上翻身下地,踩上了鞋子便欲追去。
李慎之暗道,这是真的睡傻了,此时外头正寒,如何能由着他只着寝衣冲出去了?忙伸手将人按住,自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道:“唬你的,快快更衣梳洗,一会儿咱们去前院,与潘长史一道用膳。”
季陵捂着前额,怪委屈地发了一会儿呆,也不知听见了没有,忽然悄声问道:“阿慎,我都闻见了,粥是不是都被你偷吃了?”
李慎之好笑道:“是,我吃了又如何?”
季陵想了想,认真道:“我又不太饿,你吃了就吃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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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今天更晚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