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魏王的满面笑容，这二个半大孩子倒是庄重不狎，虽无傲慢之意，但也不主动同他亲近，只各自低头吃饭。七皇子吃得慢些，一口一口不疾不徐，彭原侯世子则是那种天生胃口极好的年轻人，并不怎么贪嘴，夹到什么都一样吃得畅快香甜，见那潘长史瞧向自己，便只回以一个笑容。
长史潘山一边缓缓地就着小菜吃粥，一边偷眼瞧去，也不知二人此举是何意图，只觉食而无味，仍与往日一样，只将一碗薄粥吃罢。
那彭原侯世子见他落筷，利索地将盘上的面饼塞进口中，也一道落了筷，蹭了蹭嘴角，又见七皇子还在低头慢慢地进食，便东张西望了一番，笑吟吟地指了那堂上所悬的字幅，好奇问道：“饮冰——可是‘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欤’的那个‘饮冰’？”
长史潘山侧目望去，随口应道：“是，正是那个饮冰。”
彭原侯世子莞尔，“朝受命，夕饮冰；昼无为，夜难寐*，这‘饮冰’二字，是大人苦心。殿下与我，虽都是晚辈，但这两日观大人所为，心中都暗暗感佩，只因人微言轻，难能在旁的事上出力，是以昨日才会命婢女告知厨房，往后日日都与大人一样，只食两餐清粥，也算是为并州灾民略尽心意。只是未成想大人心疼晚辈，竟给殿下另备了饭食，如今却叫我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但又给那长史留了台阶，见人一时沉吟未答，又一派诚心地低声说道：“大人不必对殿下与我额外关照——我自小长在云州，也曾逢上大灾之年，那时莫说是一日两粥，到了第二年，连米都未如何见过，至于殿下...我听人说大人昔年曾是同科中的二甲第一，想必也知圣人有言，‘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殿下是怎样的人，大人为何不肯亲眼看过？”
他还是未全然褪去稚气的少年面容，双目圆而亮，灼灼地与人对视之时，本就极易叫人心软，何况又说得动情，直叫那未少遭过冷遇的长史大人也不禁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竟有些歉然。
正欲开口转圜几句，却听见那七皇子也正吃罢了最后一口，撂下了筷子擦拭了嘴角，依旧是生疏庄重的语气，淡淡开口说道：“阿陵，不必再说，我本不便结交外臣，如此也罢。你既已吃好，咱们便不打扰大人。”
又向那长史潘山一颔首，便起身出了前厅。
季陵一脸无奈，亦朝着那长史一颔首一笑，起身跟上。
......
出城的马车之上，李慎之悠哉地捡了先前给季陵买的孔明锁鼓捣，倒是没了方才一副心寒失望的模样，抬头见季陵支着下巴看他摆弄，随口唤道：“阿陵？”
季陵只会将那孔明锁拆开，至今还不会拼，将那一大堆木头条走到哪儿带到哪儿，难得瞧见有人会拼，正瞧得起劲儿，笑嘻嘻地应声道：“怎么？”
李慎之将几根并在一处的木头举在眼前瞧了瞧，朝着里头插入了另一根木条，笑道：“我怎么觉着...你平日里，在别人跟前，与在我跟前，不怎么一样？”
季陵歪着头看他拼锁，一脸专注，一副小狗瞧见骨头的模样，“哪里不一样？”
李慎之将木条握在手里，垂在膝前，忽然也歪过头去瞧他，“你在别处，好像就没这么傻了？”
季陵看得技痒，正想自他的手里拿过锁自己玩，敷衍道：“嗯，听说每两个人中必定有一个是笨蛋，为了不伤害你的威仪自尊，就只好叫我来当这个笨蛋了......”
李慎之用那拼了一半儿的孔明锁照着他的脑袋便敲一记，孔明锁还未拼牢，一敲便散，木条落了一地。
季陵“哎呀”一声，连忙去捡，马车一晃，便一整个人扑到了李慎之身上。
李慎之没禁住，“嘶”地一声捂着给他撞疼的左肋，将人从自己的身上拎起来，不知该气该笑，“说你胖你就喘，说你傻就傻上了，你这是存心要把我的骨头撞断是吧？”
季陵坐起身，抓过他的手，大力拍上了两块木头条，嬉皮笑脸道：“断了我赔你！拿去，给你塞进去接骨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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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原作者，摘自小伙伴的公务员考试资料，《追忆杨汉军同志》
这俩小崽子第一次合作唱黑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