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默默翻了个白眼，心知自己自从与他稀里糊涂地相熟以来，便未再在鹰扬殿习武功骑射时下过他面子，叫他也敢来与他说这样的话了。况刀剑无眼，难道给箭射着了，还要怪他不够结实，没有铜皮铁骨了？
遂不再理他，只微笑道：“殿下的心意在下领了，这粥还是算了，刚刚吃过晚饭，实在吃不下。”
李恺之也不强人所难，从善如流道：“不吃就不吃，叫宫娥收着，明日一早再吃也是一样。”
又正色道：“本王今日来此，还有旁的事要问你。”
季陵一怔，见他忽然换了一副神情，不觉也稍稍严肃了几分，“什么事？”
李恺之轻笑，“噢，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不必紧张。本王不过是想问问，听说老七还未收用过宫人，可是真的？先前母妃送过人来，给打发了回去，说是要守孝，如今孝期已满了，只是还不知他的心思，莫不是不喜那丰腴女子？”
季陵骇了一跳，毕竟还是半大少年，虽在闲话时也会说几句女人，实则却连姑娘的手也未碰过，听见他这样问，自是不自在得紧，结巴道：“这，我怎么会知道？你怎地不去问他？”
李恺之大笑道：“本王这七弟，你自小跟他，还不知道么？也不知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若是他肯说，那才奇了。”
季陵摇了摇头，不悦道：“怎么就是假正经，兴许是阿慎同我一样，只想娶一个妻子呢？”
李恺之一愣，随即笑得打跌，一时也忘了自己好洁成癖，不愿轻易碰触他人，伸手像逗弄猫儿一般地在他的颈皮掐了两把，有些好笑，又有些唏嘘地问道：“若将来你娶的妻子你半点儿也不喜欢，又该如何是好？也便只娶她一个么？”
季陵愕然，“我为何要娶不喜欢的女子为妻？”
李恺之莞尔，“有什么奇怪的，你是彭原侯世子，将来父皇自然是要赐婚给你，你的妻子，兴许是你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女子，更不必谈喜欢不喜欢。”
季陵一时沉默无话，他虽知有赐婚这回事，但还是想着或者自己会遇见一个喜欢的姑娘，然后去御前请旨，并未想过这种可能，良久，方才带着些不确信道：“她的终身既已托付于我，我...我自然还是会待她好。”
李恺之叹道：“谁教的你这些，像这样活着，往后几十年，岂不是太苦了些？”
季陵道：“男儿立于世，该当无愧无悔。”
李恺之念了两遍“无愧无悔”，微微出神道：“这世上哪有无愧无悔这回事？若要无愧，便要放弃所想所愿，焉能无悔？这句无悔，也不过是痛悔时聊以□□之语罢了。”
季陵略一沉吟，低声道：“这话是我祖父从前教我的，无愧在前，无悔在后，是说无愧为重，便是有悔，也该无愧。”
李恺之笑叹道：“罢了，没什么可争的，人的念头会变，再过两年，兴许你就不这样想了。你还未告诉本王，老七喜欢个什么模样的？还是...他不喜女子？”
季陵周身一颤，厉声道：“你说什么疯话？”
李恺之失笑，“竟把你吓成这样。你在宫里这样久了，这也算奇闻了么？便是天子，尚且偶尔尝尝新鲜，至多只是这话没人摆到台面上说罢了。况且——”
“你难道都没听人说过，本王男女不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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