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儿拿鼻子轻轻哼声道:“你又来欺负小孩儿了。我都已经可以数到一百了,才不会上你的当。”
季陵大笑,撂下粥碗,两只手捧着小丫头的小脸,挤了挤她的腮肉,收获了一枚印在手上的小牙印。
吃完药后吃到了糖,又漱过了口,隼儿心满意足地重新缩回到了被子里,半边脸颊都藏在了被子里,软软地打了个哈欠,就像一只躲在巢里的雏鸟。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又轻又慢地说道:“哥,我刚才发了一个梦。”
季陵正就着她吃过的粥碗吃完她剩下的粥,语气温和地问道:“梦见了什么?”
隼儿怔怔道:“一个人,在与我说话...好像是娘。”
季陵不知怎地,听见这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竟觉鼻腔一酸,只得低头大口吞完了碗里的粥,含糊道:“你还能记得住娘么?”
隼儿带着倦意软软说道:“我也不知道呀,但她对我说要听哥的话,还要好好吃药。我就问她,那哥哥唬我的话也要听么?她说——”
季陵失笑,知道这话必定是舅母在她半梦半醒时说的,她那时正浑浑噩噩,便当成了娘,却并不拆穿,腾出手来替她压实了被子,问道:“她怎么说?”
隼儿苍白的脸蛋上挂着狡黠的笑,“娘说若哥哥唬我,她就替我打你的屁股。”
季陵知道这句必定是她自己编来的,拿掌心蒙上了她的眼睛,感觉到她的眼睫在自己的掌心扑闪,就像是捕捉到了一只蝴蝶,无奈笑道:“好,往后都不唬你,睡吧。”
隼儿小声呢喃道:“你也去睡,你的眼睛好青。”
季陵心中一软,松开了手,垂下头注视着她安静娟秀的小脸,忽然记起那年她出世时,自己还在伏凌山上习武,头回见到她,她就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儿一样大哭,哭声尖利又难听。那时她还看起来丑丑的,头发又细又黄,眼睫都长得稀疏可怜。他心里想着,这样只有一个手臂长的小娃娃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如今匆匆几年,她就已是个会跑会跳的小姑娘了。
她是他藤上的一朵小花蕾,是他土地里拱出的小小嫩芽,他宁愿变成虎狼,一直守护在侧,不叫人折伤她,不叫风霜吹疼她,直到花开。
那两枚药...他需得趁着隼儿还未病发,尽快设法拿到,他的时间不多。
娘,他望着褚氏留下那幅半旧褪色的青布绣帐暗自出了口气,祝祷道,你要保佑隼儿。
少顷,一个暗色的身影像一只蝙蝠一般地攀出了府墙,没入了夜色之中。
......
梁园正厅,小仆见这小宴未有要散的意思,便加点了几支烛火,送来一个盛满蜜饯的攒盒,只不过此时却没人有心吃什么蜜饯。
李慎之道:“你知道阿陵的身世。”
用的是陈述的语气,眼中却分明带有寒意。
李恺之平淡道:“关于他娘的流言蜚语从来不少,本王也不过是有些猜测罢了。”
李慎之冷声道:“彭原侯府早已衰落,如今只余他一个男丁,又能于你有几分助益?你究竟存的是何居心?”
李恺之意味深长道:“本王当真觉得有趣——他季陵与旁人不同,绝无半点可能与你一道外封,到时入得禁军十二卫,假以时日,至少也能独领一卫。你与他,至多也不过还余三两年的情分,他日后如何又与你不相干,何必把手伸得这样长?”
李慎之一时语塞,却听见李恺之缓缓续道:“何况,他留在金陵,焉还会有比本王更好的保护伞?”
李慎之厉声道:“若他当真是你的亲弟,你难道也要这般利用于他?”
李恺之忽然笑道:“老七,若他当真是你的兄长,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李慎之周身一僵,这一次才是真正明白何为遍体生寒。
李恺之摘下一枚莹润的翠玉扳指,放在指间出神地转着把玩,有些惫懒地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观赏着他脸上的神情,自语道:“原来竟是真的。”
他不无戏谑地说道:“你又何必这副表情?本朝便是这兄弟□□之事,也不止一件一桩,本王虽未曾亲眼瞧见过,不过看看咱们的祖上,可还不算什么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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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被瓶颈期搞死了,知道大纲进展到哪儿了,就是写的超费劲儿,捶地哭唧唧ToT
祝各位周日愉快,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