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槿再回到居住的街道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花了三个小时在艾尔街里重新习惯与人近距离接触而不躲避不恐惧,与此同时,手上的袋子里多了些东西,也少了些东西。
时至今日,安全点所有人员的配给都在减少,甚至包括工作人员和士兵,鲜少会有人用食物去换取那些曾经追逐如今却一文不名的物品。一日之隔,那名少女还在艾尔街,那朵发饰也还在。颜槿今天经历了第一次讨价还价,却只说出了半句话就被少女额外半强送的一条长裙堵了回去。
颜槿把手伸进袋子里摸了摸那丝滑的触感,嘴里发苦,在楼下又兜了两三个圈子,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于柯和光涵都在屋子外的走廊上站着。于柯看到颜槿从楼梯过道里出现,竟然也没表露出诧异或惊喜,从上到下扫了颜槿一遍,最后目光落在袋口被颜槿手指带出的一小片裙角上:“搞半天你是去买裙子了?”
颜槿:“”
于柯:“哦,得跟你说,你中午回来的时候,我就在窗户那看到你了。”
颜槿:“”
于柯:“林汐语当时在我旁边,也看到了,她不让我叫你。”
颜槿:“”
于柯:“然后她在窗户边站了一个小时,跑去洗了个冷水澡,把我们今天的用水配额都用光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颜槿转了转脚尖,很想掉头先离开这里再说,可是最终没敢跑,木头般的僵在原地。
于柯送给颜槿一个怜悯的眼神,转而朝光涵招手:“走了,我带你出去玩。”
光涵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那次后尤其抗拒,至今没有缓解。她瑟缩在另一扇房间门前,怯怯摇头:“不不去。”
于柯不耐烦,上前一步逮住人往外拖边威胁:“别乱动,我骨头没长好。”
如今断骨倒成了于柯的利器,光涵也不怎么敢挣扎,可怜兮兮的要向颜槿求救,于柯干脆把人脸转过去,近距离面对面:“我是为你好,你要回房间,我确定你活不到今天吃晚饭。”
颜槿:“”
也不知道是于柯的恐吓起了效用,还是近距离被于柯吓到,光涵没再敢发表意见,被半拖半拽地拉了出去。
颜槿目送于柯和光涵的背影消失,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住所里没什么人,刚刚还有点人气的走廊瞬息变得冷清。颜槿挪着步子走到她们的那间门口,斟酌再三,推开了门。
林汐语就坐在床边,面前悬浮着一本书的投影。她连人带衣服都洗过了,长发垂在腰间,医疗署的制服则挂在窗前。林汐语只穿着后备军制服的内衬衫,下半身缩在被子下,不合尺寸的衣服挂在她的身上松垮垮的,反倒有种柔媚的魅惑。
她听到声音,转头看向门口,见到局促不安的颜槿,露出个温柔妩媚的微笑:“回来了?”
颜槿:“”
她又没出息的想跑了。
换作平时,这是林汐语的标准反应。问题现在不是平时,颜槿在回来的一路上设想过林汐语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按照颜槿的直觉,此刻的林汐语危险得无以伦比。
林汐语招呼毕,不再说话,继续看她的书。
颜槿抱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念头,进去房间,脱鞋走到林汐语身边。她刚拉开袋口,没来得及掏出塞在里面的各种东西,林汐语头也不转地问出第二句话:“这次又是什么?还是两个罐头?”
颜槿:“不不是的汐语,我把发饰给你买回来了,还有裙子可能不合适你当睡裙穿,就不用再穿着半干的衣服,你试
试吧?”
林汐语的洁癖表现虽然在条件限制下有所收敛,但还是各种讲究,没衣服换时也要两天一洗,没晾干宁可穿半湿的衣服。李若曾经是医护人员,颜槿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劝过很多次,总是没有用,这也是她接下那条裙子,没再坚持讲价的原因。
颜槿的口吻里有种巴巴的可怜味道。寡言通常伴随的就是不懂甜言蜜语,小时候颜槿偶尔还能跟林汐语皮两句,越大越把人放在心里,说话就越思前想后患得患失。何况这次的的确确是她的错,林汐语再怎么生气都不为过。
她就害怕林汐语又恢复昔日云淡风轻的温柔和疏离。不曾得到过还好,得到以后再失去,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林汐语终于再次把视线从书页挪开,移到颜槿抓出铺在床上的裙子和发饰上。两样都是奢侈品牌,无论做工还是用料都很上乘,细节处处可见匠心。
“三个小时,买了两样东西?”
颜槿支支吾吾:“我找那个女孩挺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