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温度像炙热又温暖的壁炉, 在陌生的城里中,带给人莫名的慰藉,黄思研闭上双眸,深深吸了口气,模糊双眼中的泪水并没有全然消失, 她昂起头,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使得她此刻看不上不那么狼狈, 电话里,李清鸥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可能话费太多了吧,不然为什么还不挂断电话呢?黄思研在想。
不时有八卦的路人经过她们身边,好奇地打量这两位仿佛被时间定格的女人, 黄思研冷静过后,心里面无声地涌上了一股羞耻,这个时候,她忽然希望李清鸥能够再主动一点, 可是身后除了那温度与熟悉的香水味, 李清鸥并无任何其他行为,等到眼眶中的泪水风干结束,黄思研才徐徐转身, 双手缓缓落在了李清鸥的肩头, 似是在回应她的触摸, 但更像是在把她圈在了自己的中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清鸥缓缓一笑, 这才收起手里的电话,立了一下,歪着脑袋说:“我找人帮忙了。”
要是没猜错,那个人,应该就是司徒周了吧?黄思研不用再问,也知道了这个答案,婺源的冬天比她们所在的城市要冷得多,但李清鸥似乎忘了这一点,她身上仅着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大衣加蔚蓝色的衬衫,这人这身打扮往这县城一站,的的确确是很扎眼,黄思研盯着她纤细的手臂看了几眼,忽地有种冲动想把她搂入怀中,但是这个时候,她又失去了一种勇气,去拥有李清鸥的勇气。
曾几何时,黄思研从未认为自己是胆小怕事的人,可是往往在面对李清鸥的时候,她缺少了一份坦荡,之前二人还未在一起时,那会李清鸥就是李清鸥,不是她的清清,不是她的闺蜜,不是她的女友,黄思研还可以理所当然地去对她百般询问,可是等她们相熟后,黄思研反而胆怯了,就好像得到了一个不该属于自己的无价之宝般,每天惴惴不安,每天妄自菲薄。
“思思不抱抱我吗?我好冷呀,思思穿得那么多,都不会心疼人家的。”
满腹心思过后,李清鸥貌似能看穿黄思研所有的顾虑与不安,便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她话语里的委屈加了抹娇嗔,黄思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与李清鸥刹那间对视上,被她眼底下闪烁着的水润目光,弄得心尖一颤,单见她一副柔柔的神情,那幅委屈的样子却是要人命了,她本身就长得漂亮,嘴巴小小地撅起来,眼神好似能掐得出水,声音也是清脆柔软,像是缠绵的呢喃呓语,又是对黄思研不作为的委屈控诉:“思思对我,一直都这么坏吗?”
黄思研几乎是着了魔,在李清鸥的那句话中,她双手往前一伸,按住李清鸥的脑袋,“唰”地一下往自己肩膀上按了下去,李清鸥轻声“哎”了一下,话语中充满疑惑与无语,分明是被她这个拥抱的姿势给搞懵了,黄思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抱她,她觉得可能双手环腰会更好,可是现在抱都抱了,难不成还要半路换姿势?
时间尴尬地沉默着过去了几秒,黄思研满鼻息都被一股香甜的香水味充斥着,李清鸥换香水了,可是无论她怎么换,黄思研都仿佛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她的存在,可能从一开始李清鸥带给黄思研的味道,就是存在于她本身的一种荷尔蒙吸引,黄思研的肩膀上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明明比她长得高,却只能微微弯曲着腿,配合着黄思研奇怪的拥抱,黄思研难免觉得好笑,她只觉得李清鸥这个姿势莫名小鸟依人,轻而易举地便能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温柔与怜惜,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比较适合做这个主动的角色,李清鸥却突然左手插、入她的发间,脸蛋微微一歪,一个亲昵的吻就落在了黄思研的额头上。
“我饿了。”
这句话,是李清鸥说的,她轻松地在黄思研的怀里跳了出来,离了一步之远,伸手指了指酒店门口的黑色车子:“我租的车,你先去退房,再去找吃的。”
退房?难不成她还租了别的房子?黄思研不知道她比自己晚了多久过来,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把事情给安排得这么妥当?
“我觉得住这里挺好的。”黄思研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住几晚,可能今晚住了就会走,不愿意折腾,便说:“住一晚就走了。”
李清鸥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语气却是相当的不客气:“你是说要让我这个仙女陪你住在这种破旧的小宾馆里面受罪?”
黄思研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是没听过李清鸥这种自卖自夸的话,只是头一次听出了她话里对自己的责怪,有些不适应,干巴巴道:“你不用一起住啊。”
“那我来这里旅游吗?”李清鸥上下打量了她几遍,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她不但语气变了,态度也有些不耐烦了,难怪说女人翻脸如翻书:“去退房,黄思研。”
难不成婺源是李清鸥的本命空间?不然李清鸥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强势?黄思研张张嘴,没法反抗了,李清鸥干脆直接拿着她的身份证去退房,她也不做什么,身份证往柜台一摆,指着身后的黄思研说:“房租不要了,直接退房。”
那前台不过一米五的身高,跟她站一起,足足矮了一个头多,或许是被李清鸥这气焰惊了几秒,也没敢多问,连找人查房的流程也没处理,直接就把押金退给了李清鸥,李清鸥拿了钱,这才领着黄思研去上面收行李,那前台可能才反应过来,赶紧打电话找了一个工作人员跟着,可能是担心李清鸥会把房里那个灰尘满扑的液晶电视拿走。
毕竟李清鸥这架势,真的像是来砸场子的,二人进了黄思研订好的房子里,她左右看了看,虽说她自己不讲究,但对这屋子的嫌弃是非常明显地摆在了脸上,她看到黄思研进洗手间去收刚进来时洗脸的毛巾,也没跟着进,转身问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们的酒店工作人员:“你们这宾馆是不是很久没有开张过?”
那酒店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胖乎乎的身材,比李清鸥矮半个脑袋,可能对李清鸥印象挺好的,竟然也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老老实实回答说:“一直有开张,过年都没有休息。”
李清鸥点了下头,又道:“那你们酒店过年挺人性的,给你们打扫卫生的阿姨放了年假是吧?你们阿姨的年休时间是一年吗?”
李清鸥是疯了吧?黄思研听得脑袋痛,她赶紧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果不其然,一出来就看到那个跟李清鸥对话的男人脸黑了,这女人会聊天吗?她不是心理医生吗?她是不是要让黄思研跟她死在这个酒店啊!黄思研提起行李箱就跑,懒得管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
李清鸥“愉快”地跟人家聊完了天,自然而然地就跟着她屁股后面一起出去了,二人上了她租好的车子,黄思研瞄了瞄李清鸥脚上的那双高跟鞋,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提议道:“不如我来开吧?”
李清鸥坐在驾驶位上,不慌不忙地系好安全带,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充耳不闻地反问道:“思思觉得自己的车技怎么样?”
“我的吗?”黄思研拿驾照的时间还是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后面她也没怎么开过车,零零散散地偶尔练练手,不过之前和李清鸥去野营的时候,是她头一次上高速,老实回答说:“应该还可以吧?”
“我有十年驾龄,不包括自己的车子,坐过的车子应该也有上千辆,你猜怎么着?那次坐思思开的车子,我第一次头晕了。”
黄思研:“...”
“你也没说过啊。”黄思研在心里纠结地忖着,没好气说:“你全程都没说什么,而且还一路吃零食,还...”
还装成一副小人、妻的样子喂自己吃零食,想到那一幕,黄思研就感觉自己被这女人彻底戏弄了一回!
“是啊,为什么我不说?”李清鸥这回顺理成章地接了她的话,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很淡定自若,含浸着一股子感慨:“可能因为太喜欢思思了吧?那天收到思思说要来婺源的信息,我在飞机上想了很多,想着在思思心里面,到底把我当什么,是不是我太纵容你,让你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我是你的爱人?还是随心所欲的垃圾桶?又或许,不是你的错,是我把我自己给忘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把职业习惯渗透进了生活里面,不好的也要当成正常,可是头一次,爱情里面也变得如此,说真的,我也有点累了,那么喜欢你,喜欢到,李清鸥不再是李清鸥了,思思,你听得不难受吗?”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里面,黄思研扪心自问,李清鸥足够完美,可是这个完美常常让她觉得不真实,好比日本的那些家庭主妇一样,只要黄思研给了她基本的保障,她便无论什么都可以原谅自己,黄思研默然了几秒,点头说:“我其实有时候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李清鸥目光躲闪了下,终是听到了黄思研的心里话,她眼神透着的无奈比失望更浓盛,唇角上扬,轻笑了一声,微微一叹:“感情到这一步,两个人都有错,所以我在想,不如干脆坦白一些,我再也不是你的心理医生,你也不要成为我盲目的爱情,以后有什么说什么,适合就在一起,不适合就算了,我也不强求。”
黄思研瞟了她一眼,倒也不敢反驳,点头说:“好,你对我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