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曾说,静渊派销声匿迹百余年,江湖上流传的所谓静渊琴五花八门,多半都不是真的静渊琴。”
“自然不是,静渊琴,如今应该只剩这一把了。人人都以为创立的天音玄曲的静渊派和抚仙门一样人人都用琴,可天音玄曲本就不是非要用琴才能奏出的曲谱,笛、萧、锣、鼓、笙、筝都可以,静渊派用琴的人并不多,所以静渊琴本就不多。”岁星道:“静渊派立派在日落之间,为了保持派内弟子的血脉纯正,他们只允许门派内的弟子相互通婚,所以武林中人,对静渊派知之甚少。直到一百五十年年前,离开静渊派的弟子被中原武林所吸引,纷纷来到中原。隐居山谷数百年,他们不懂江湖的规矩,也不通人情世故,随心所欲,随心而为,一把琴,一阵琴音,便能乱人心智,杀人于百丈之外。他们以琴音为操纵傀儡的丝线,让来向他们挑战的人互相残杀,父杀子,子杀母,夫杀妻。原本武林争斗,便是生死有命。静渊派就像是一根两头尖的木刺,不分敌我,搅乱了中原武林数百年来正邪两派的势力,引来中原各派的联合绞杀。”
“静渊之乱。”清乐喃喃道。
“嗯。传说中的静渊之乱。中原武林都以为,静渊派就此灭门。他们所创的魔曲,天音玄曲也从此成了绝音,毕竟听过这个曲子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可仍有漏网之鱼,带着对中原武林各派的恨,逃回了日落之间。他们将只有六节的天音玄曲续写成十六节,立志向中原武林复仇。”
“他们修习数代,终于在六十年前,有所大成。天音玄曲,心性不坚定的人,随着修行的深入,受曲音的反噬就越深,最终迷失自我。静渊派上下人人对中原带着仇恨去修习天音玄曲,曲音只会不断强化他们的仇恨。这些人,一旦进入中原武林,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当时的静渊派分为两派,一派主张隐居日落之间,不再与中原武林接触。一派主张复仇。主张复仇一派以当时的掌门为首,大肆屠杀另一派,就在复仇一派以为叛徒都已经被消灭时,当时的静渊派的大弟子,刺杀了掌门,将所有静渊派弟子杀死在了日落之间。”
“若是让这些人进入中原武林,死的人,比静渊派的人要多得多。所以他只能这么选。但是,这个师兄,面对当时跪在自己面前,请他饶过自己一命的,只有12岁的师弟时,还是心软了。这掌门的独子对曲音一道没有天赋,修习天音玄曲几乎没有可能,所以还是放过了他。”
“这个师兄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但仍觉得身负血债,便在中原武林出家了,信奉地藏菩萨,发愿心怀慈悲,普度世间众人。这个师弟,虽然不具备习琴的天赋,还是让他将天音玄曲练到了六节。”
“师弟,是后来琴魔释心?”清乐问。
“是。那个师兄是我的师父。只是六节,便能让中原武林闻风丧胆,若是完整的天音玄曲威力如何,无人得知,但谁也不想终日头上悬着一把刀。武林各派日复一日的追杀他,释心天赋不佳,却诡计多端,败在他手下者众多。上一次天音玄曲出现,已是百年之前,没有人能分辨出真正的天音玄曲,中计者不计其数。”岁星答道。
“为什么你师父,不把天音玄曲告诉其他的人,这样武林中人就有了分辨的能力,也不至于屡遭毒手。”
“天音玄曲入门并不难,只是越往后心魔越强,练曲者最后往往会迷失心性,这样的人所弹的曲,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追魂夺魄的魔曲,也会影响听曲者的神智。所有人手握利器,这江湖便能安宁么?谁也不知道握着利器的人,是何种心思。师父出于这个考虑,只能独自一人去追查,可每一次都被他逃掉了。”
“琴魔释心是不是故意受伤来到竹音山?”
“不得而知。当时他确实重伤在身,就是我对你说的那对夫妇,将他重伤。或许在重伤之时,他仍想着最后要找师父同归于尽吧。只是后来,竟然让他意外伤愈,并且趁师父不备,将师父打伤,离开放出了自己在石涧寺的消息,引来武林各派的人。你看立誓要普度众生的人,将众生从无间地狱脱出的人,最后谁也救不了,连自己也救不了。”
清乐回过头,双手捧着岁星的脸,认真道“他救了你,救了师兄弟们。他这一生,肯定也救了许许多多,像卖馄饨的老板娘儿子那样的人。那些人因为他而得到救赎,感谢他、敬重他。只是他从未说过,便也无从知晓了。可是岁星,善行恶行从不分大小,聚沙成塔,再小的善行,累积起来,也能成为让人瞻仰的佛塔。天音玄曲不就是这个道理么?只要心有恶念,练曲,便会让人恶念更重。”
岁星错愕片刻,低头,吻住了清乐的唇,许久才分,“我从小跟随师父修的地藏十轮经,地藏王一道修的是发愿救度一切众的大慈悲。我的性子并不适合修这一道,世间那么多的人,我们怎么渡得完,你慈悲了,别人未必就对你慈悲。心烦意乱时,师父便会为我奏琴教我弹琴。之后,师父更是把琴赠予了我。他说,若这琴能对我有所帮助,也是我与它之间的缘分,而今,我与这琴的缘分尽了,我不再需要他,便把他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