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星挑眉,作惊讶状问道:“如何得知?”
“你一来,她的琴音就乱了。”
“你也不蠢,只是你的玲珑心思全在琴上了。”
“她喜欢你”清乐道:“你不喜欢她么?”
“不喜欢。我不需要长久入心的情意,只要短暂适合的欢愉。在江湖中,有了真情,就有了软肋,就有无数人盯着你这根软肋,千方百计的想要折断它,尤其这恨肋骨你还没办法时时带在身上。”
“江湖就非得这样么?”
“是。江湖不就是你死我亡么?一身功力,其他四大皆空,一无所有,那你就再没有破绽。你顾虑的东西,有的东西余越多,你的破绽也越多。
“你说这话时特别像个和尚。”清乐澄澈的眸子看向岁星。
岁星避开了,望着台上,或许什么也没有看。他回答道“是么。大概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但是许多东西早已在你身上留下印记,哪怕这段记忆已经遗忘了,你的想法,举止还是会有这些印记的影子”
“你原来是和尚?”
“是”
“为什么”
“因为血海深仇。我不是佛,渡不了众生,我也不愿渡罪人,我不愿意佛来渡我,所以我就下山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他们弹的曲子我都听腻了,不如你上去弹一曲吧。你是我的人,你的风仪压过她一头,说不定她就死心了呢?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岁星没有容清乐拒绝,让侍女给清乐更衣梳妆,一身打扮风流娇媚,长发披肩,戴上面纱,却更显他双目的清亮灵动。
清乐抱琴站在舟前,清风吹起他的长发和衣摆,灯光将他的身影倒影在水面上,宛若谪仙。引领清乐的侍女与台上管事的姑姑耳语一阵,那姑姑含笑看了看清乐,此时恰好雨商一曲奏毕,姑姑顺势就把清乐给请上了台。
台上,清乐琴声淙淙,如散珠碎玉,如山涧泉鸣,似清风雨露,将听琴之人的烦躁与杂念一扫而空。嘈杂的人声息了,偌大的醉仙楼都沉醉在如流水的琴音里。
“岁星,这……”仙音娘子走到岁星身旁皱眉迟疑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
“你疯了!你想毁了他还是想把这里的人都弄死?”仙音娘子咬牙切齿道。
“都想”岁星无所谓的笑笑道:“可你们和他不都好端端的在这里么?”
“你明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一念之差,这里所有人都会粉身碎骨,甚至给这里招来杀身之祸。”
“琴曲由心,曲由心出,变化玄妙,谓之玄曲。若非你从小修习,钻研数年,你能听得出么?他们孜孜不倦,杀了多少人,粘了多少血,不过就是为了这一本曲谱。而现在曲谱就在他们耳边,化为琴音,他们却不知道,多可笑。”
“你疯魔了。”
“我清醒得很,江湖各派追逐天音玄曲百余年,琴魔释心钻研四十载也难窥其中奥妙,但却以足够让中原武林闻风丧胆。你说,若他,能达到怎样的境界呢?”
“你想让他学多少?”
“全部。”
“你现在做的,和当年琴魔释心做的有何不同?你也要把这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么?”
“想来,确实相似。都是全门尽灭,都是一人独活。”
“是那孩子让你全门尽灭么?不是。你也不叫琴魔释心,你是司空岁星。”
岁星目光停留在抚琴的清乐身上,此时的清乐似有所感,抬头与岁星遥遥相望,相视一笑。
此时琴曲将尽,岁星忽然从围栏后飞出,如一阵风,掠过围栏,如飞鹰落地,掠起坐在照月台上的清乐。
铮——
突兀的弦音将沉醉的众人惊醒,抬眼望去,照月台上只余空荡荡的琴台以及茫然无措的艺人,月影下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方才一曲,众人似误入仙境,曲音完了,仙人便随风入云。
唯有雨商,目光一直停留在岁星身上的雨商,看着岁星把清乐从琴台上抱起,连琴带人,飘然而去,她目光由错愕变为失落,抱着琴,在人群的赞叹声中,悄然离去。
岁星把清乐带到仙人湖中的一座石桥上,石桥两旁载了好些莲花,只是秋日只剩下褐色的荷梗,水面倒影着月光,远远望去,还能看到醉仙楼灯如白昼。
清乐转过头问道:“我弹得不好么?”
岁星低下头,托起清乐的下巴,干燥的唇贴上清乐柔软的唇,缠绵缱绻的吻让清乐沉醉其中,他伸手,从岁星腋下穿过,攀着岁星的背。
一吻过后,岁星抚摸着发烫的脸,轻轻啄了啄清乐湿润的唇,在他耳边道:“弹得很好,绝世无双。”
清乐闻言,双手环着岁星的腰,把脸埋在岁星的怀里蹭了蹭。
“所以,我教你的这个曲子,你只能弹给我听。”岁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