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伦低头笑道:“有啊,俞小莲的时候也是,一般都是投资人看上演员,就你,每次都被演员看上。”
周煊是真的不知道俞小莲是谁。
他总觉得他跟不上许伦的思路。
他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许伦又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特别喜欢你的那种喜欢,我也知道你看出来了,所以每次都躲着我。你要是愿意,我们不谈恋爱也行……”
周煊自认为是比较前卫的一个人。
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原来他在年轻人面前,算是很传统的。
许伦见他明显被吓到,不由得笑了,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想你以前是不是被人狠狠伤过一次,所以总把自己藏起来。我是觉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从做朋友开始,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可以试试接触一个人,我们彼此留有余地,行吗?”
周煊还想下意识反驳:“我没——”
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他觉得许伦是演员,跟他的生活不搭边;许伦脸太乖了,让他想起左潭他就不舒服;还有他最近很忙,生活很充实,现在的过得挺好的,也不想改变。
可是那一刻他才发现,或许,许伦说的是真的。
赫檀就是在他心上挖了一个洞。
他躲着许伦,躲着一切有可能亲密的关系,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这样也太可悲了,他心想。
周煊笑了起来:“好啊。”
许伦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痛快,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打小纸片来,可见是有备而来。
许伦说道:“我们可以先按顺序做几件事,你可以——”
他拿了笔,却不知道要在纸上写什么,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周煊,狡黠地笑道:“你送我一朵花吧。”
周煊:……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烦人……
这地方哪儿有花啊!
许伦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他站起身,去找冰淇淋店的老板要了做装饰的干花,拍掉上面厚厚一层土,递给周煊道:“给你。”
周煊茫然地看着那束花,问道:“这是?”
许伦说:“给你的,然后你送给我,我拿去给你妹妹。”
周煊哭笑不得,接了过来,挺严肃地看着许伦:“给你。”
许伦有点失望地看着他:“你都不说点什么吗?”
周煊想了想,很严肃地问他:“许伦同学,你愿意做我的普通朋友吗?”
许伦笑得差点没厥过去,忙不迭地接了花,说道:“愿意愿意,一辈子都愿意……”
他接过花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子一直盯着看,然后对她的朋友说道:“他们两个好甜哦……”
周煊:……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个人愿意这么黏着他,也挺好的。
他或许不是最理想的,或许第一次见面都不记得他是谁,或许自己找了无数理由让他走开,但是——挺好的。
许伦拿了花,两个人从冰淇淋店里出去,肩并肩地一起走。
许伦忽然伸手挽住了周煊的胳膊。
周煊愣了一下,把手缩回来了。
许伦说道:“你刚把花送我,还说要做我普通朋友的,普通朋友不能挽着你吗,我又没牵你手。”
周煊没办法,只好让他挽着。
许伦小孩儿得了糖一样地高兴,特别自豪地挽着他。
周煊指着周氏说道:“这是我姐的公司,对面那个,赫氏,他们两个抢地下停车场,抢了整三年。”
许伦笑得前仰后合的。
周煊见他愿意听,就给他讲两家公司对着干的那些糗事儿,正讲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过来了。
赫檀甚至没有认出周煊来,他正在低头打电话,眉头皱的厉害,走得很快,没看着路,撞了许伦一下。
许伦手里的花被撞掉了,他急着去捡,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啊!”
赫檀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抱歉,转身就要走。
然而走了两步,他停住了。
许伦把花捡起来,继续挽着周煊道:“我们回去吧?”
周煊点点头:“行,走吧。”
赫檀愣了一下,忽然开口:“好久不见了。”
周煊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久不见。”
许伦把那一束干花抱在怀里,捂紧了,问道:“你们认识啊。”
他都问了,周煊不得不给他介绍,说道:“这是赫檀。对面赫氏的老总。”
赫檀盯着许伦,目光凝滞在他年轻帅气的脸上,忽然笑了,问道:“男朋友?”
他笑得奇怪,那笑里仿佛带着刀子,连最后的风度和体面都难以维存,好像恨不得把许伦千刀万剐似的,许伦被他笑得不舒服,挽着周煊的手收得更紧了,对周煊说道:“我们走吧。”
周煊点点头,“好。”
他说完,对着赫檀微微一颔首:“走了。”
赫檀没回答,他们就转身离去了。
赫檀没注意到自己打了一半的电话都被对方挂了,只站在原地愣了一回儿,等他回过神来,周煊已经走远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拿着打火机点烟,然而手抖得实在是太厉害,无论如何都点不着。
赫檀自己和自己发脾气,手却抖得愈发厉害,打火机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烟好不容易点着了,他深吸了一口却是无味,反倒被呛得流眼泪,咳嗽了好一阵子。
肺一阵剧烈地疼 。
他叼着烟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手上早已愈合的伤又开始抽痛。
被齐敬划过的刀伤、被周煊咬过一口的咬伤,还有当时犯傻时自己划的那个口子。
新伤旧伤,一起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以为他看见周煊快乐,他也会快乐。
可是他没有。
他笑得恨不得咬牙切齿。
那个男孩叫什么?他手抖着,深深吸了一口烟进去,那个抱着花的男孩?
比自己年轻,比自己阳光,比自己帅气,笑容里满满都是少年意气,看着周煊的眼睛里是少年人特有的那种想靠近却退缩的爱意……
他几乎贴在周煊身上,那种略带自豪的笑容里仿佛在宣誓所有权。
赫檀一直忍着没有去问周煊,他这两年跑哪儿去了,过得好不好,是不是……
有了新欢。
他忍得彻夜难眠,满心焦躁,一天一天把自己逼在疯狂的边缘,度日如年。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答案了,终于。
这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