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有什么关系?还给我!”塞缪尔拔高音调。“你没资格管我的私生活!”
“我没想管你!”安德烈从衣兜里掂出一包粉来,甩在塞缪尔面前。“抽吧!我陪你上头,再陪你戒!抽啊!”
塞缪尔一把抓起那包粉,却又被安德烈拦了下来。
“你不是让我吸吗?”塞缪尔深吸一口气。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仅仅因为我骗了你吗?”
塞缪尔不禁笑了。“仅仅?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不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
“你愿意听我解释吗?”安德烈阖了阖眼,语气显得很疲惫。
空气骤然凝滞下来,两人之间一片安静。安德烈如果听到一个不字,可能他的耐心就会用尽,紧接着起身离开。然而塞缪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
“你解释吧。”
“首先,我真的很爱你。”安德烈垂着脑袋,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狗,那种可怜的样子,塞缪尔从未见过。“其次,我承认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但是那件事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因为我是真的挨了一枪,我不知道那是真的子弹。”
安德烈靠近塞缪尔,就好像是回到了许多年以前,眼神里装着虔诚和热切,一点一点地靠近他。“我是真的很疼,我差点死了。”
塞缪尔盯着他,最终模模糊糊地笑了一声。
安德烈接着道。“是我的错,你可以惩罚我,但你不要自伤,好吗?”
塞缪尔沉默了很久,最终揪了一把安德烈的头发。“我真拿你没办法。”
“戒了吧。”
“我没有瘾。”塞缪尔揉了揉安德烈的脑袋。“放心吧。”
“我昨天晚上见到了金普森。”安德烈道。“一切都是他做的。”
“我收到邮件的时候,大致已经想明白了。”塞缪尔缓缓道。“他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
“别说这个了,我可以抱你一会吗?”
塞缪尔噗嗤一声笑了。“你就好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大狗狗。”
“可以吗?”
“来吧。”
塞缪尔向安德烈伸出手来。这样和平的时光,几乎可以被载入史册。安德烈轻轻环着塞缪尔的腰,塞缪尔只能仰头去看面前这个人的脸,末了不由得哼笑一声。“你还挺好看的。”
“我一直都好看。”
“随我。”
“那我没有你好看。”安德烈笑了一声,又问道。“所以你不是真的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我说的都是气话。”塞缪尔难得耐心地拍了拍安德烈背。
许久,安德烈都没有回应。塞缪尔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最后那句话他听到没有。从塞缪尔的角度看过去,安德烈的睡颜真的很好看。他的金发是柔软而蜷曲的,与他整个人的坚硬不太相符。
塞缪尔不禁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几乎忘却了的日子,安德烈刚到莱因斯家的时候,一双眼睛又亮又透彻。他跟在莱因斯老爷的后面,目光有些闪躲,却完全没有畏惧。
那个孩子是那么漂亮,身穿白色的小礼服,完全不像是市井混混。他就仿佛是从淤泥里钻出来的玉器,被塘底冰冷的泥水浸泡着、遮盖着。后来池塘干涸,锋芒便露了出来,又完全不像是被泥沙遮盖过,显得干净而出尘,一汪清澈的水色。
塞缪尔隐约看到对方被衣袖遮盖住的手臂上有伤,只是那一瞥,便与人对上了目光。不知怎么的,塞缪尔有些莫名的脸红。
莱因斯老爷道。“这是我的儿子,塞缪尔。”
他单膝跪地,双眼注视着塞缪尔,虔诚地叫了一声少爷。
莱因斯老爷又说。“以后你也是我的儿子,希望你们可以并肩前行。”
这句话,一记就是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