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他又重复了一遍。
吴靖似乎没想到他说了两次谢谢，不好意思地握着筷子：“哦，没事儿，你们慢慢吃。”
王丛坐在吴靖边上，不满地冷哼一声：“你在这别对他们这么好。”
吴靖：“别这么说，我们的利益没受损，帮一把手又没什么。”
“其他人再不下来，饭菜都要凉了。”吴靖苦恼地说着，“待会我……”
她话没说完，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这叫声震得温志泽手一抖，差点把饭喷出来：“卧槽，谁鬼叫呢，撕裂苍穹的叫声！”
“不会死人了吧……”冯御风抬头看向二楼，那个声音是从客房方向传来的。
此时有一扇门开着，一个女人尖叫着从里面退出来，她趴到二楼走廊的台子上，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上去看看。”林越放下筷子，起身。
二楼，十三个人很快聚到一起，除了那个一时间冷静不下来的女生，没记错应该是叫孟笑笑。
李驰蹲在孟笑笑身边安抚她，神情不太好看。
“里面怎么了？”王丛不耐烦地第一个走进去，过了几秒，他脸色惨白地冲出来，扶着墙壁就开始吐。
众人脸色都一变。
“高羽——高羽死了。”孟笑笑哭着，她抱住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李驰低下头，道。
十几个人围在房间门口，商量了一下，必须进去看一看情况。几个胆子大的最先往里面走，胆子小的就留在外面。
林越和温志泽互相看了一眼。
“你专业忘多少了，老实交代。”林越双手抱胸，问。
温志泽四指指向太阳穴，条件反射立正站好：“报告！这些年虽然做了公务员，但是专业没忘！！！”
方旭和冯御风立刻反应，他们站在门口处，让两人先进去。
谢鹏队里一个叫陈余辉的要进去却被拦在外面，他冷笑着，语气带着讽刺：“怎么，杀人心虚，先进去打扫一下？”
方旭低下头看他：“不好意思，我们有不在场证明。”
冯御风耐着性子跟其他人解释：“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们，但我们也是，不相信你们。进去的林越和温志泽是法医，这位方旭是刑警，处于职业习惯，希望你们等待一会。”
“谁知道你们有什么猫腻？”陈余辉还是话里带刺，但总算消停了，退到一边。
似乎是不够震慑这群年龄七高八低的人，方旭掏掏口袋，摸出警官证，打开：“配合一下呗？待会你们还要吃午饭呢。”
所有人：“……”
林越和温志泽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死者——高羽。
这个房间距离他们四个很远，背着花坛和淡水湖，只能看到森林。
高羽大字型躺在床上，但雪白的被褥已经被血染红，颜色已经有些深了。
林越看了一眼温志泽，他出去，脸上表情也少见的严肃起来。
这是法医基本素养，他必须冷静下来，沉着地去面对尸体。
他走到孟笑笑和李驰边上：“你们好，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吗。”
孟笑笑哽咽着说不出话，李驰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们七点半到达古堡入住，然后高羽说自己来前一天没睡好，要先睡一觉，我和笑笑就出来了，到古堡里四处查看。中间都没有回去。”
温志泽听言，回去复述给林越。
此时林越正站在高羽尸体的床头，掀开被子。
高羽的腹腔被彻底剖开，血肉模糊，大量的血都涌出来，染透了被子。
“直接死因是大出血吧，可能腹腔内的某根大血管破裂，或者脏器破裂导致的。”温志泽说。
肚子上这么大的洞，神仙也救不了。
“只是，这么大的创口，不是人能做到的吧，即使可以，也没有这么……独特的致伤工具。”他走过来，揣摩高羽的肚子。
被分开的肉不是锋利的刀片切割开的，而是很钝并且很粗糙的东西造成的伤口。皮肉外翻，看着，就像由内而外涌出来一样。
“不对，温志泽，你果然退化了。”
“请用退步批评我，我的脑子也许退化了，但身体绝对没有。”
“脑子退化了，身体也不远了。”
“对不起大哥。”温志泽接受“退化”一词。
“你别看死者的腹腔好吗，来看他的脸。”林越没有手套，顶着冲鼻的血腥味，手指贴着餐巾纸，“你看。”
“死者头面部缺氧，有淤血征象。颜面有些青紫，嘴唇、眼睑……”他托住高羽的头，往边上翻，“耳廓。”
“四肢没有碰擦伤，高羽不会大字型躺在床上任由自己死亡。他一定会挣扎，却没有任何碰擦伤，鉴于在这个地方，考虑非人为。”
“然后你闻闻。”他突然抓着温志泽的头发，往高羽臀部按。温志泽的表情由疑惑瞬间变得惊恐，他“卧”了一声，“槽”字还没出，就已经快被压到尸体上了。
除了刺鼻的血腥，他无奈地吸了鼻子，站起来。
“还有……嗯，便便的味道。”
这一定是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心理阴影……
温志泽：“不过你刚刚说的，可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的一般征象，但是死者脖颈处没有勒痕，鼻腔也没有残留异物。”
“……你怀疑高羽的直接死因是机械系窒息？”
林越盯着温志泽，郑重点头。
“我不接受没有器材的情况下对尸体进行解剖，但是简单看看还可以。”林越拿出那把从上一个次元带出来的匕首小红。
他决定以小“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名字给他每一个道具都取个名，小红很荣幸成为第一个。
“你这把匕……不，小红，你要解剖？这不太行吧？”
“没，我就是看看，我有些猜测。”他说。
林越割开尸体的喉管，果然发现了黑褐色的物质。这些东西粉状分布，彻底堵死了高羽的呼吸道。
“是泥沙还是土啊，都凝到一起了，分不出来了……”温志泽皱起眉，“不能检验，不能判断。”
既然这样……
林越又看向死者腹部，伤口外翻。
“这，应该是死后出血，应该是一死亡就大出血了，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出血量，血液也没有凝固。”
他用小红挑开伤口腹部，里面的东西像是被撑爆了一般挤出来。林越擦干净收起小红，眼底有了变化。
这个变化从惊愕转向轻微的惊悚，凉意顺着脊背爬上脖颈，蔓延到耳根。
“志泽，待会回房间你再把这个发现告诉冯御风。”
“嗯，好的。”温志泽说。
“你们进来吧。”两人走到门口，林越轻咳一声，“我们没办法具体解剖分析，只能给一个推测，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温志泽很顺地为林越补充：“里面的死者呢腹腔大开，比较血腥，大字型仰卧在床，你们有心理准备地进去吧，待会，还要继续吃饭呢……”
“……我怀疑死者的直接死因是异物堵塞呼吸道导致的窒息死亡，异物初步推断为泥沙或者土壤混合物。腹部大出血是死后出血。”
他忽略了腹腔内发现的填充物，这些等那群人自己进去也会发现，他大可装个傻，毕竟纸条是他换来的，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有类似的线索。
方旭跟着大部队进去，林越在后面拽了他一下，示意他看一眼就出来。
他在门口等了一小会，方旭就走了出来：“去哪？”
“卫生间，上个厕所，然后洗手。”林越说。
他和方旭一起过去，两人确定站着的地方是视野死角后，林越抬头，贴着方旭的耳廓轻声：“死者腹部的填充物……”
“是红玫瑰。”
方旭眼底闪过惊讶：“意思是，我们在花坛没有看到红玫瑰，是因为这些是来自……尸体的肚子？”
“可能……还要排查。我先去上个厕所好吗，你在门口等我。”
二楼的卫生间是隔间分布，一共三间。林越随便拉了最中间的，手指刚碰到门把，突然觉得不对。
浑身的血液倒流，林越瞳孔徒然收缩，手指在把手上，没有拉开。
时间就像定格，唯独门里面的黑色鬼影，正在看着他，慢慢的，歪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