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显然是死了的。
燕吟心中恼恨对方下手竟如此无声无息,花了几秒平复心情之后,几步走到尸体的面前,将尸体翻了过来,面部朝上,一双充斥着惊骇与不甘的眼睛睁得尤其大,七窍流血,鲜血还是未干的红色,血色尚未完全褪去,尸体还有余温,刚死不久的。
花费了那么多功夫跟踪的人死了,燕吟再如何愤怒也无济于事了。此次虽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信息,不过也差不多了。她望着眼前的尸体,感慨道:“叛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最后两
边都容不下,卸磨杀的就是你这头驴。”
此地不宜久留,燕吟将尸体放置回原位后便离开回去复命了。
三月末朝会上,几位重臣连同刑部、大理寺、宗正寺向昭和帝查处逆王案的附逆、从逆一事结果,待昭和帝查阅过后,立即发落。该抄家问斩的抄家问斩,贬官罢职之人亦不在少数,当场便有人被赤羽卫架出朝堂,脱去官服官帽求饶声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朝堂上立即空出了好些位置出来。见此情景,不少朝臣心有戚戚然。李辞留意了一下那些空出来的职位,心中有了些计较。
逆王一案牵连甚众,多是平日里与襄王、宜王等人相交甚密之人,户部简直就是重灾区。襄王执掌户部多年,这下子是拔萝卜带泥,真的什么都不剩了。李辞望了望这一下子空荡下来的朝堂,心底轻叹。
既有官职空缺,那必会提人上来补了这空缺。待处置完这些附逆、从逆之后,朝臣们已做好准备,摩拳擦掌,准备将自己人举荐到一些关键的职位上去。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哪些职位好安插自己人,增加己方力量,不少职位他们眼热已。尤其是户部,其掌管天下钱粮,众所周知可是最有油水捞的,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岂料昭和帝连提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令苏常侍宣布退朝,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朝臣们。可昭和帝已经离座回宫,他们总不能把皇帝追回来吧。
于是,悻悻而归。
李颂刚回朝堂,除嘉州庶政使外未领官职,昭和帝仍让她位列朝堂。适才处置附逆之时,她并未出声,下朝后便不紧不慢地往宫门走,她走得不快,李辞三两步就追上了她。二人并肩而行,李辞压低声音道:“四姐,你那处可有什么得力之人,趁此机会顶上也好。”
这次清算空出不少顶好的职位,没道理干看着都让周王得了好处去。四姐的人大多在军队中,朝堂上若是无人也十分不利。争那个位子,筹码要越多越好。
她问的相当直接,李颂目有波澜,看了她一眼,道:“暂时未有,四年未回,洛都到底不是从前的那个了。你若有人也可安排上。”
李辞想了想,应下来,心中已在琢磨那些人可拉拢,那些人有足够的忠诚度和能力可提拔上来。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决定不下来的。
“你尽可放手去做,四姐在后面助你。”
李辞脚步忽的顿住,眼底浮现一丝诧异,却见她四姐神色淡淡,仿佛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了。她有些恍惚,是了,从儿时开始,四姐也是这般在背后护着她的。时至今日也依旧如此。她心潮涌动,心中有了胆气,神色逐渐坚定。
她们背影亲密,让周王与宜王瞧了去。周王容身淡淡未说什么,宜王如今视她们二人为最大敌人,心下自然猜想她们二人在密商些什么,脸色也不大好。“周王兄,这二人当真坏我等好事。”
“你能将她们如何?”周王淡淡瞥了宜王一眼后不再理会他,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宜王被周王的话噎了一下,见周王往后宫的方向走,不好追上去,怒而摔了拐杖,自己却差点站不稳。
李辞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幕,肯定会可惜自己走得太快,看不到宜王的笑话。
宁贵妃近日有些心神不宁,加之她在年初三的宫乱之夜受到了惊吓,近来倒是病了一场,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气,周王来时她正倚在软塌上小憩,周围围着烧得正旺的炉子,身上盖着小毯子,竟是畏寒得厉害。
周王见此有意将步子放慢,可惜晚了一步,宁贵妃睡得并不安稳或者说未曾得以入睡,听见宫女轻声的问安声时,她便醒来了。
“咏儿,今日怎的有空过来?”宁贵妃也知道,朝
堂清洗,这时候正是忙碌的时候。
“父皇提早退了朝。”周王提了一句,转而关心道,“听闻母妃身体抱恙,可曾请了太医来看?”
“太医来过,道是无大碍,不过是夜里惊梦、盗汗罢了。”宁贵妃抚着额,不复往日的精神气,看着有些憔悴。初三宫乱之夜,便有叛军冲入宁贵妃宫中,挟持宁贵妃,这是襄王授意,自元后逝世,宁贵妃把持后宫,襄王对她多有记恨,意欲杀之。但宁贵妃命大,没有死成,叛军及时被平定,她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襄王此举,着实惹怒了周王。他抿了抿唇,心中浮现杀机。他宽慰了宁贵妃几句,又挑了近来王府中发生的一些欢乐事说给她听。尤其是近日侧妃有孕,极有可能是男孩,让宁贵妃开怀了不少。
周王即将三十而立,膝下子嗣却不算丰厚,宁贵妃看重多子多福,况且若为太子,子嗣不丰却是一件坏事,她自然是盼着自己孙辈越多越好。说了一会儿话,宁贵妃便倦了。周王适时告退,临走前吩咐宁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好好伺候宁贵妃。
“周、周王兄。”小小的人儿在御花园中游走着,忽然撞上了一堵人墙,惊得小人儿回头,随后惊呼,一抹畏惧慌乱迅速浮现在脸上,随即死死低下头,问安道。
周王不大在意,和颜悦色道:“原来是小十四啊,今日竟是下学了么?”他往后望了望,随行伺候的宫女这时跟了上来,见是周王,便行礼问安。
“下、下学了的。”十四公主李裕不敢看他,低着头细声回道。
周王也不在意,随口问了几句学业,随后便离开了。他走后,小公主才敢抬起头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细细的眉毛逐渐凝成了麻花。她年纪小,谁对她好其实她是能够分别得出来的。像这个周王兄,平日里虽然温和,可她心里却总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