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施小时候很乖，他不喜欢像别的男孩子一样去打架生事，或是挑逗漂亮的女孩子，或是揍猫踢狗戏牛捞鱼。
他只喜欢坐在杂货店里看书，听广播，发呆。
他是个内向的孩子。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
叔叔的杂货店开在一片蓊蓊郁郁的樟树林下。霍如施每天坐在店里咬指甲时，聒噪的蝉鸣声和轰隆的电风扇转动声就会不停地比拼着音量的高低。木窗在金黄的阳光中摇曳生辉，偶尔一只青色的大蜥蜴顺着窗格缝隙向霍如施爬来时，他就会用刻着神话故事的柚木香盒把蜥蜴罩起来。窗外是缅甸的母亲河伊洛瓦底江，江河的河水是凉润的，河面上的莲花是凌乱的，河上吹来的晚风是潮湿的，但倒映在水面的落日是最辉煌灿烂的。
他就这样长到了十六岁。
他十六岁生日那天，叔叔带着他和哥哥去了镇上一个名叫“绿洲宫殿”的酒吧喝酒。
“绿洲宫殿”是蒲甘的第一家酒吧，装饰华丽优雅，从来都是只有白人游客才消费得起的。
不知为什么那一天叔叔突然这么破费。
那一天是一九八七年六月九日。
酒吧里的游客不多，大约只坐了七八人。霍如施一家的出现虽然显得很扎眼，但游客们并不怎么在意。毕竟那只是三个男人。
直到一个穿着墨绿色短裙、披着油亮长发的越南女人坐到他们中间。
霍如施并不知道她是越南女人，只知道她长得很妖媚，说着听不懂的话语。叔叔让那个女人给自己敬酒时，他还懵懂地不知所谓。
霍如纪压低声音，在霍如施耳边说道：“她是叔叔请来陪你喝酒的越南女人，叫芳芳。你不用管那么多，喝就是。”
可是霍如施不想喝酒，一滴都不想喝。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非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