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找你。”白凡道,“不然我给你取个名儿吧……汶水长流,单名一个汶字如何?”
“汶……”小怪物喃喃念道。
“姓……何不跟我姓。”白凡想了想,“哎,不妥不妥,听起来像我弟弟,我有一弟弟了……跟我娘亲姓吧。我娘亲姓林,你便叫林汶吧。”
“林……汶……”小怪物眉眼弯弯忽然一笑,“谢谢。”
白凡微扬下巴,又低声道:“跑远些,别再被捉住了。只怕……”
“往后还会再见吗?”小怪物率先问道,“你有恩于我,等我大了,唱歌给你听。”
白凡本想说,只怕往后便不复见,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没有说出口,只叹气道:“好,一定还会再见的。”
……
“王爷,王爷!”
白凡回神,揉了揉眉心,才发现自己深陷回忆之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船尾。
“怎……”
“王爷禁声,且看那礁石!”
侍卫一指,白凡顺眼望去,那前方被光照已逐渐散去的雾气中,赫然有礁石在其中。远处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见岛屿。
白凡眯眼眺望,那礁石之上忽而扬起一条鱼尾,接着又迅速落下。
他吓了一跳。
“王爷不是眼花,我们都瞧见了。”侍卫道,“那礁石上有人!似乎是鲛人!”
“开船过去。”白凡沉声道。
“王爷不可!”侍卫道,“鲛人危险……”
“我说开过去。”白凡斜眼看他,“听不懂?”
“……”侍卫拱手,“是。”
船掉转船头,破浪缓行,白凡便站在船头远眺那礁石,他视力极好,待到了视野之内,他瞧见那比普通游鱼大上数尺的素白鱼尾,竟在阳光下泛着浅浅金光。
不光如此,他还看见了那鲛人的背影一眼便知是个男性,他长发及腰,在光下是淡褐色,背脊光裸漂亮,骨架纤细,四肢修长。他懒懒地伸着双臂,伏在礁石晒着,连肩膀和手臂都恍若洒满夺目金粉。
白凡看得呆愣。
他府上常年来去各式各样的美人名妓,白凡见过不少,男孩也不是没有玩儿过。但他却觉察到,此刻竟被这幕吸引得无法挪开双目。
骤然之间,那鲛人似乎终于察觉了什么,忽然跃入水中,过了半晌才有一条手臂攀附上礁石,他从礁石后露出两只眼。
“王爷!”旁边的侍卫们也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挡在了白凡身前。
“无妨。”白凡道,“继续开!别……别吓到他。”
然而船体一靠近,船前忽而打起一个大浪。
“王爷小心!!”几个侍卫围着白凡,拿衣袖给他挡着生怕身子湿了。白凡啧地推开他们,怒道:“什么时候了,别挡我身前!”
那鲛人已经不再趴伏在礁石之上,不见了踪迹。白凡拂开人群趴到了围栏上,左右看看,在贴服海面的地方金光一闪,竟看见了鱼尾在水下游过。光裸的背脊贴着海面而出,白凡见他探出半个头来,露出他的脸。
白凡微微一愣。
那鲛人皱着眉头,小嘴咬着,一双杏眼满是警惕,但白凡却觉得熟悉。他上半身与人类无异,除了双耳下垂似像鱼鳍,浅白泛蓝莹莹闪烁,流光溢彩的夺目灿烂。
是他……
肯定是他!
他十几年来毛羽褪去,竟出落得这等绝色。白凡心中万分欣喜,却又顿生其他的异样,若是儿时没有那一念之差,如今这鲛人在宫中被囚禁调/教到此时,会不会已经看不见这灵动又警惕的漂亮杏眼了。但若当时还在宫中,这等漂亮的人儿,就能留在身边一辈子……
白凡一喜,趴着围栏便喊:“别怕!我们不伤害你!”
鲛人又看了一眼,钻入水中。过了半晌,又游回了礁石边。白凡命人开船过去,对着那礁石道:“可还记得我!”
鲛人显出一脸莫名,似乎对人敌意颇大,来回打量着船上的人,半晌似乎想起什么似得,又慢慢游过去,仰头道:“中间那个下来。”
白凡知是叫他,旁边侍卫却道:“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叫王爷下去!……”
“退下。”白凡不耐道。
“……王爷。”侍卫还想再说什么,“这鲛人歌声迷惑心智……”
“叫你下去就下去。”白凡挽起衣袖,对着那鲛人道,“托我上礁石!”
鲛人手抬浪起,又惊着船上之人一顿惊叫。白凡却毫无惧色,踩着木质围栏一个跳跃,落在那浪之上却丝毫未沉,浪托着他上了礁石,白凡一下落在石上,头发披散,微有狼狈,却能看见岩石之后那小鲛人的全貌。
鲛人打量了他两眼,白凡靠近了,才见他睫毛都是浅褐色,眨动时更灵动撩人。
“你,你是不是林汶。”白凡道。
鲛人明显一愣:“你为何知道我名字!”
“我是白凡。”白凡道,“可记得我!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林汶“呀”了一声,钻入水中绕了一圈,再显身时忽而冒到了白凡身后。白凡转身蹲下身子,林汶恰好从水中凑出头来,两人的鼻尖险些碰到一起。白凡感觉脸上拂了一层水珠,心跳犹如擂鼓。
白凡觉得他身形灵活,在海中简直百无禁忌,怕他又溜走,手忍不住抓着他的手腕。
一抓才觉得,这皮肤当真是凝脂,曾经摸过的任何美人都失了颜色。他呆呆地抓了一会,林汶才道:“别抓着我……”
白凡松了手,林汶就靠在岸边看他:“先前来了很多大船往东,你们怎么才从这处走?”
“掉队了。”白凡抹了把脸。
“……”林汶了然,“从此去往京城还要走两日水路呢。”
“是啊。”白凡叹息道,“来时一船人,现下只留了十个。”
两人十几年未见,却如平日里常见似得交谈着。林汶想了想,鱼尾一扬:“去岛上休息整顿再上路罢。”
“……这。”白凡有些惊讶,“这岛屿附近几乎全是鲛人,我们这么大一艘宝船靠岸,惊动怎么办。”
“没有人了。”林汶懒懒道,“这方圆十里就我一条,上去罢,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