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朔云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勉强稳住身形,扬手止住了表妹的惊呼:“不必大惊小怪,只是前几日没有休息好而已。”
在他身后,云溯望接过盛着魔皇鲜血的玉瓶,眼中满含探究。
他原以为沈北雪的病弱是装给宇琴看的,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无论是夜朔云还是沈北雪,身体似乎都会有周期性地病痛。
若是在他病中突然发难,不可一世的魔皇也只能变做任人摆布的阶下囚了吧……
魔皇身体状况不佳,又信不过舒亦寄这个妖族神医,并未在浮流镇久留。他走之后,就只剩下燕云君一边等着兄长彻底康复,一边监督着安归澜履行去镇墓之地的约定。
仲遥华的残魂和身体凑在一处,有舒亦寄的精湛医术救治,又有北陵仲氏一族灵药的支持,康复起来异常迅速,不到十日就魂魄融合恢复记忆,认出了妹妹和舒亦寄。
昏迷的时间太久又常年在屋子里不见阳光,仲遥华并不能长时间站立或行走。更多的时候他都是静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由舒家人或是自己的亲妹妹陪着说说话,倒不至于觉得无聊寂寞。
这日阳光正好,仲遥华膝上盖着毯子,独自坐在树影掩映的院落中。偶有山上飞下来的几只小麻雀在他脚边的沙土地上啄食吃。
他一觉醒来,距离落玉川之战已经过了近十年。亲妹妹修炼有成颇有担当,表兄成了魔皇,当年冒死救他的狐妖青年开了一家医馆,生活清苦却对他不离不弃。
九霄派地牢里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场噩梦,身边的人不会提,仲遥华也不愿刻意去想。
九霄派已经被朔云哥屠戮殆尽了,那些曾经在牢中折磨过他的人被杀得一个不剩,这些事情他其实早已经知道了。
残魂和本体重新融合带来的不只有痛苦,也有很多他昏迷期间外面世界的消息。
从长暗镇起,仲遥华的残魂就一直跟在云溯望和安归澜师兄弟身边,已经可以说得上是这段感情除小云之外的另一个见证人。
受碎裂残魂影响,醒过来的本尊也对这对儿命途多舛的师兄弟抱有善意。
当安归澜来院中探望的时候,最先对上的便是魔族青年含着笑意的淡紫色眼睛。
仲遥华恢复得很好,肤色依旧白,但是看着健康了许多。桃花眼中含着暖意,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好感。
打过招呼之后,安归澜搬了把藤椅坐在他身边:“燕云君告诉我,落玉川之战爆发前遥华君才是镇墓之地的大祭司。
还有几日我便要去赴任了,所以今天来向前辈请教些经验。”
遥华君笑了笑,并未以前辈自居:“我只是挂了个大祭司的名头,硬被送去待了几年而已。连真正的魔神到底是何模样都没见过,更别提有什么经验了。
甚至闲来无事,偷偷溜出去到灵洲人族的地界游逛也是有的。所以我能帮的忙大概很有限。”
可是安归澜仅仅是听到镇墓之地大祭司也可以偷偷跑出去这件事就已经足够惊讶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追问道:“遥华君是如何出去的”
仲遥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小了很多:“本体要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镇墓之地的结界外常有妖兽或者野猫经过。
修习了神殿石壁上刻着的功法之后,暂时附在这些小动物身上,达到一种类似夺舍的效果也不太难。”
安归澜简直不相信,眼前清贵优雅的遥华君居然是附在野猫和妖兽身上游走于灵洲。
所以舒亦寄说过的他爱看人族菜谱的习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
野猫、妖兽吃不到正经的灵洲美食,只能在路过饭馆的时候闻闻香味儿。这大概曾让遥华君十分苦恼,所以从镇墓之地出来后收藏了不少灵洲人族的菜谱想要自己做。
安归澜觉得自己无意之中发现了真相,虽说听起来有点好笑,但心中还是跃跃欲试。
忍不住继续问:“那这样的附身可以维持多久?”
遥华君用带着疤痕的修长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眼中露出一丝兴味:“怎么?要趁着朔云哥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私会你的云师兄?”
安归澜这才意识到,对方再如何好脾气也是夜朔云的表弟,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好奇罢了。”
明知这不是实话,仲遥华却没点破。
“附身时间的长短取决于自身的修为,修为越高附身持续的时间越长。
放心吧,这些我从没跟朔云哥和燕云提起过,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只看安归澜肯不肯接受这份帮助。
其实让云溯望的师弟偶尔出去看看他也好,不然以那位云师兄对师弟的执念之深,只怕会在北陵城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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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云师兄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弄死魔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