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月里,这种情况穆絮也见过了二三十次,甘萝萝没有一次给过江怀盛好脸色看,曾经的她有多爱他,那么如今就有多恨他,可不论她如何对他冷淡,或讽刺,或将他赠与她的东西给扔掉,他也都如现下这般,没有脾气,也没有怨言,只默默承受。
江怀盛将盆子放在一旁,恐再惹恼甘萝萝,“你别恼,身子要紧...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们了。”
甘萝萝别过头,不去看他。
路过穆絮身边时,江怀盛又向其点头打了个招呼,脸上虽无半分尴尬,但却处处透着无法言说的担忧。
穆絮看出了江怀盛的心意,他是爱着甘萝萝的,只可惜醒悟得太迟了,一切都已变得无法挽回,而那份爱也并不纯粹,还掺杂着些愧疚。
也许之前的穆絮会同情他,可如今却不会,毕竟自己造就的苦果,还要由自己来承担。
江怀盛走后,甘萝萝才扬起了笑脸,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忙热情招呼穆絮坐下。
穆絮不想给甘萝萝添麻烦,便将方子拿出来,并嘱咐了几句,而甘萝萝本是不想要的,可她又看了看在旁边拿着树枝逗弄蚂蚁的小翠,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待她去后,小翠该怎么办?
最终,甘萝萝将方子收下,又向其道谢,交谈几句后,且歌便以还有病人为由起身离去。
等走出了院子,穆絮扭头看了看,见那小翠也在看她,并用唇语跟她道了一声谢,她回以微笑,希望她这么做是对的吧。
穆絮背着药匣子走在街上,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顿住脚步,向周围看去,发现并无人,倒是旁边的茶楼传来阵阵说书声。
难免让她想起了那回与且歌一道听书,鬼使神差地,穆絮走了进去,又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旁边的男子磕着瓜子,瞧穆絮生得好看,便起了搭讪之意,“姑娘也来听书呀?”
穆絮颔首。
“瞧姑娘有些面生,想必是初次来吧?”
既没带着孩童,更没有与三五个妇人结伴,而是独自一人。
穆絮没有回答,可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来,难免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男子也瞧出了穆絮的心思,又搭话道:“姑娘可是好奇这儿为何来了这么多人?”
见穆絮看向他,男子也来了兴致,将口中的瓜子壳吐出,“这说书的说得精彩是其一,这其二则是故事中的人,你猜他说的是谁?”
穆絮摇了摇头。
男子向穆絮凑近了些,一脸神秘道:“是.....”
还未说完,又见那说书人要出来了,男子也不说了,而是又抓了一把瓜子攥在手里,并对穆絮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穆絮险些翻一个白眼,这说来说去,不还是没告诉她么。
等那说书人走上台,台下已是座无虚席,甚至还有自带板凳,或是索性席地而坐的,可见这故事有多讨喜,这也让穆絮更加好奇了。
“啪——”
随着醒木一响,台下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故事也开始了。
“咱们书接着上回,上回说到,那女驸马穆絮带着护卫千里迢迢赶往边关,为的便是能见上长公主一面......”
穆絮脑子嗡嗡作响,女驸马穆絮,还有长公主....
这故事中的主角,不正是她自己么!!!
听书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种难遇的奇事,只怕唯有她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书人将女驸马的故事说得那叫一个曲折离奇,就连主人公穆絮都被吸引了,虽有些杜撰的成分在,大多都是对得上的,也因此勾起了穆絮的回忆,且歌生命垂危,在病床上与她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耳....
“啪——”
醒木又是一响,听那说书人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听众还沉浸在书中,台上的说书人却不再说了,使人那叫一个百爪挠心,意犹未尽,便嚷嚷起来以示不满,而穆絮这边却陷入了回忆出不来,那颗许久未泛起一丝涟漪的心也开始疼了起来。
穆絮身旁的男子恼得呸了几口瓜子壳,冲台上咬牙道:“气死老子了,这小老儿就是这样,每回讲到精彩的地方就是不讲了,后来呢,后来呢,你倒是说呀!!!”
“后来....”
男子放下准备扔的茶杯,又扭头看着穆絮,见其双眸已饱含热泪,还只当是被这故事给感动到的,“后来呢?”
穆絮哽咽道:“后来丞相谋反,二人联合大臣平了乱党,之后....”
男子眼前一亮,保不准这是个知情人呀!
“之后怎么样了?”
穆絮吸了吸鼻子,又轻拭眼角的泪水,“驸马出走,并病于途中。”
“啊?”
未等男子再问些什么,一群带着佩刀的衙役走了进来,因他们的着装太过惹人注意,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穆絮却是突然反应过来,难不成这群衙役是来抓人的?
众所周知,皇家密事是不能让外人所谈论的,何况这还是公然聚众谈论,恐要遭殃呀!
对策尚未想好,那为首的衙役却道:“说书人呢?讲完了?”
一男子道:“早就下去了。”
为首的衙役闻之捶胸顿足,连连叹气,“竟来晚了!”
又问众人道:“谁能与我说说,女驸马与长公主到底如何了?二人袒露心思了没有?”
身旁的男子也是个不嫌事儿大的,指了指穆絮道:“这姑娘像是知情人。”
衙役们忙走至穆絮跟前,一个劲儿地问后面都发生了什么,而尚未离开的听众也一股脑地都跑了来。
一张又一张的面孔映入眼帘,穆絮被团团围住。
“到底怎么样了?”
“长公主跟女驸马都说了什么?”
“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们谁先表露爱意的?”
“那将军怎么办?”
穆絮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方才不过是猜测,我并不知情。”
道了一声告辞后,穆絮便挤出人群离开了。
穆絮回了客栈,无心用什么晚膳,只早早地歇下,可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皇家秘事都能被拿到茶楼以说书的形势道出,想来是得到了官府的许可,官府都能许可,那必定是圣上的意思。
且歌这么做是何意?
不论且歌是何意,都成功勾起了穆絮的回忆,以及那颗想见且歌的心。
迫使穆絮回到了苏州的,是寻求那份归属感,她原以为是她想家了,可当她回到苏州,却发现心里还是空落落的,那种感觉依旧强烈,而她的家又在哪儿呢?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想念且歌,多想回到她身边,哪怕只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许是听了那故事的缘故,在今夜,这种感觉比以往都还要强烈百倍千倍,惹得穆絮以泪洗面。
于是在次日,穆絮辞别了甘萝萝等人,买了一匹快马,驾马以最快的速度往长安城赶。
五六日后,终于抵达。
大可率先进宫的穆絮却犹豫了,因她想起了且歌还有孩子,又恐见到且歌与那面首恩爱的样子,便回了穆府,桃花翠竹见到她后,热泪盈眶,又哭作一团,直道她可算是回来了。
主仆三人互诉这几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每每提到且歌时,都让穆絮给避了过去,二人虽不知穆絮与且歌都发生了什么,但也是急呀,只能偷偷将穆絮回来一事告诉贤王,也就是原先的永定帝杨灏。
又过了几日,穆絮正欲去书房,刚走三两步,一个小身影直接往她身上撞,并紧紧抱住她的腿。
穆絮低眼一瞧,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娃娃,也觉得纳闷,桃花翠竹并未婚配,这娃娃是打哪儿来的?
难不成是厨娘的?
可看其的衣着,也不像呀,还未问其是谁,便听那小娃娃唤道:“母后!”
母后?
穆絮微怔,又见那娃娃已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再瞧这娃娃的面容,与且歌也有五分像。
难不成...
不,他唤她母后,这一定是且歌的孩子!
杨昱用那糯糯的声音道:“母后,儿臣终于见到你了!”
出言否认伤一个孩子的心,穆絮不忍心,也做不到,她蹲下身道:“终于见到我?”
杨昱用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又扬起笑脸,他不笑不要紧,这一笑,与且歌又添了一分像,让穆絮瞧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呀,母妃说母后你回来了,还说要带我来瞧瞧母后。”
母妃?
一股钻心得疼涌上心头,而这阵疼痛,险些让穆絮难以呼吸,想来杨昱口中的“母妃”就是且歌的新宠吧,只不过她并未入宫,又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呢?
何故还来伤她这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昱儿。”
一个女声突然传进二人耳中,杨昱闻之松手,又跑向那迎面走来的女子,边跑边唤道:“母妃。”
原本黯然伤神的穆絮却愣了,因为这女子她是识得的,是安然!
“安然...”
当今太子杨昱竟唤安然母妃,杨昱与安然还有且歌,到底是什么关系?
穆絮竟有些不懂了,又听那安然笑着道:“穆絮,好久不见!”
穆絮迎安然母子到屋里坐下,她忍住了那颗迫切想知道缘由的心,又为其沏了杯茶,经安然解释,穆絮这才知道,杨诩杨昱姐弟二人竟是安然与杨灏所生。
当年安然本不想嫁人,可也无力反抗安正良,谁知在新婚之夜竟被且歌派人给抢了去,还将她藏到了寺庙,后来杨灏也来了,任她如何推如何赶,杨灏就是不走,经过杨灏长时间的死缠烂打,安然松口了,许是因为感动吧,加上杨灏着上红装,再打扮一番,只要不开口,便与且歌很是相像。
当然,这是夫妻间的趣事,不能道与外人听。
她答应杨灏之后,便回了长安城,且歌册封杨灏为贤王,并为二人赐婚,没多久她便有了身孕。
等她诞下龙凤胎后,且歌为防大臣以龙嗣为由逼迫其选秀,便询问了二人的意思,可否将杨诩杨昱过继给她,并养在宫中,他二人明白且歌对穆絮的深情,自是应下。
于是且歌早早将太子立下,顺利地堵住了大臣们的嘴。
听到且歌后宫至今无一人,并为她堵上了天下的悠悠众口时,她已满脸泪痕,原来,一切都是她误会了。
原来且歌为她做了这么多,先是放了江怀盛,再是下令给州县,以说书的方式,让世人知道二人之间的感情,沉浸其中的同时,自然也不会有异样的目光,再是放弃做母亲的机会,独守宫中,只为一个承诺。
而她....而她都做了什么,她竟为了一个尚未求证的告示,便觉得帝王无情,并负气出走,让且歌等了一年又一年。
最无情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她自己呀。
安然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穆絮,可在她看来,穆絮能回来便是好的,至少二人终于能见到了不是?!
“神医的大名安然在长安城中也有所耳闻,近几日杨灏常与我念叨,说是陛下身子不好,找了好几位太医瞧也未见有效,不知你有何法子?”
穆絮闻之,也不哭了,却激动得大有想立即冲入宫中为且歌把脉的架势,“她怎么了?”
安然虽想笑,但面上却皱眉道:“不知,就是食不下咽,还咳嗽,又有发冷的症状,但有时又食欲大增....”
安然又将那些或轻或重,不同病的症状全都一股脑地加上,让穆絮更加担忧了,这病症她闻所未闻,不探脉的话,还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安然,你能不能带我入宫?”
终于等到了穆絮这句话,安然笑道:“当然。”
因太过担忧且歌的身子,穆絮也没多想什么,便跟着安然上了马车,入了宫。
等到了乾清宫的大殿,穆絮却突然怕了,若是且歌看到她后,恼她该怎么办,可需得用红线探脉?
正欲问问,可一扭头,安然与杨昱早已不见踪影,再瞧四周,竟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不等穆絮反应,下一刻,一道声音传来,“贤王妃带来的神医可在?”
“进来吧。”
穆絮愣在原地,这声音的主人,不就是她魂牵梦绕,并想拥入怀中的人么?!
穆絮的双眸蒙上层层薄雾,眼眶不受控制地涌出豆粒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滑。
怎么都不见有人进来,且歌柳眉微皱,莫非是个聋子不成?
一抬首,便望见了殿外的人,且歌手中的毛笔掉落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穆絮本想躲,可且歌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在其有所动作前,唤道:“穆絮!”
“你还知道回来!”
且歌的声音微颤,虽尽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有些失控。
“我....”
“过来!”
命令的语气让穆絮无法反抗,最终提着沉重的步子向且歌走去。
看着穆絮向她一步步走来,说且歌没有怨过,那是假的,可当她看到穆絮出现的那一刻,什么怨气都消了,唯剩喜悦与庆幸。
在还剩下三两步时,且歌突然起身上前,将穆絮抱住,她抱得很是用力,像是害怕穆絮再次离她而去。
且歌眼中泛着点点星光,拖着那略带哭腔的声音道:“以后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穆絮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又紧紧回抱且歌,点头道:“好...”
安然牵着杨昱走在御花园,这时,空中突然飘来了白色的小点,杨昱伸出手接住,小点落至掌心,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雪?是雪!”
源源不断的白色小点飘落,杨昱高兴坏了,抬首指着天,与安然道:“母妃,你看,下雪了!”
安然顺着杨昱指的方向看去,嘴角露出了笑容,是呀,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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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二十年,永乐帝退位,立贤王杨灏为摄政王,太子杨昱登基为帝。
新帝登基,改元永庆,册封其胞姐杨诩为长公主,仪服同蕃王。
同年,杨诩因这个“不务正业”,只知道将政务甩给她的弟弟,而愁得焦头烂额,但至于后事如何,那就是新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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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①:
卫梓苏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萧沅芷就是一个例外,自从她那日掉进湖里脑子进水以后,她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萧沅芷也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好好工作没想到惊猝死,穿越之后平白无故被人讨厌,不过好在,她还有师兄师弟们护着她...
萧沅芷:师姐,先别走,麻烦您赶紧把钱还了,我们好两清!
卫梓苏(冷眼):什么钱?
萧沅芷(敲锣打鼓):师姐师兄师弟们快来看哟,堂堂大师姐竟然赖账不还钱了!
卫梓苏(咬牙):萧!沅!芷!
文案②:
藏风山庄发生了一件大事,互看不顺眼的小师妹和大师姐竟然湿身抱在了一起,据目击者描述,二人极有可能打算殉情。
卫梓苏:要死死远点,别死我面前!
萧沅芷:我只是想捞个手帕。
【求求你们了,给个收藏吧,救救孩子吧,孩子这次存稿再发,绝不luo更!】
【有没有什么没交代的,读者老爷给小的提个醒,小的看情况,再决定写不写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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