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眼中的血红色慢慢退散些许,终于还是一点一点地松了手。
他道:“你知道疼的,对不对?”
元奕没有说话。
他看到温寂忱的眼睑颤了颤。
不,还有他缓慢抽离的手,指尖微动,并没有很好的掩饰住。
就是在他的掌心里,隐约还有几分湿意。
温寂忱收回手,轻轻地捻了一下。
“你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他低喃着,似有些疯狂过后强行克制的愤怒,也有些惊险之外无法隐匿的恐惧。
纵横交替,几乎淹没了他的呼吸。
但是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元奕,你明知那里没几个正常人,明知那里有危险你还要硬闯?我派人看着你都不行。”
他突然严肃道:“你是皇帝,你已经成年了,你不是孩子……”
“你来救我,只是因为我是皇帝吗?”元奕突然出声。
温寂忱一顿。
元奕迎上他的目光,“因为我是皇帝,因为你是帝师,你带我出来的,来的是你温家所在的洄州,因为皇帝死在陵南对你温家没一点儿好处,所以你才派人看着我,不容许我有失,是吗?”
“你又在胡说什么!”
“胡说?”元奕眸色一收,轻嘲而笑,“是被我说中了吧?”
“够了!”温寂忱突然出手扳住了元奕的肩膀,“你的心呢?我问你,你的心呢?”
他眼睛再次发了红,死死地盯着元奕,“你知不知道我……”
“我不知道!”
元奕现在根本就不想听他说什么了,费力抬手推了温寂忱一把,“我只知道今天我不去,你不会看到他们有多可怕,你也看不见你们陵南书香熏陶下,到底有多少人在走极端路!”
“他们不是授课,是借其名义传教!是愤世,是逆反!他们要杀朕。他们埋了黑.火.药,他们是要致我于死地!!”
“这些你都看见了吗?集贤居内烧焦的尸体,你看见了吗?”
他几乎崩溃了,哪怕是被宁渊一党人放火烧,他都没有这么愤怒过。
他瞪着温寂忱,也感觉不到肩膀有多痛了,他只知道现在,他的胸口像被人那钝刀轻割慢划了一样,吞了他仅存的所有力气。
什么数年维持的师生礼仪,什么装乖卖巧换来的难得的温暖,统统没有了。
不存在了。
他指着温寂忱,“这些你都看不到!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
“你只看到我杀了人,只看到我这个皇帝做的一点儿也不像个皇帝!”
他吼道:“你凭什么!”
“我去哪儿、发生了什么、我疼不疼、我死了还是活着,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让你来救我了吗?我让你来了吗?你凭哪一点儿以为你可以来约束我!”
温寂忱:“凭你现在在陵南,凭你是被我带出宫来的,凭我,现在还是你的老师,我就必须管你,没有理由!”
“去你大爷的老师!”元奕一脚踹在旁边的矮榻上。
“老师、老师……”他怒气冲冲掀翻了凭几,“谁稀罕你来做我老师!”说着,提步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温寂忱去拦他。
元奕却奋力地避开他的触碰。
“你敢再走一步试试!”
元奕步子一顿。然后下一瞬,被人钳住了手腕。
元奕还在气头上,欲甩开他,“放开!朕爱去哪儿去哪儿……唔!”
温寂忱突然用力地从后方抱住了他。
严实的,温暖的,却也是在微微发颤的手臂,环着他。元奕挣了挣,却换来后方几乎是要把它勒进骨血的力度,箍得他窒息。
“元奕……”温寂忱紧紧地裹着他,“你怎么总是这样……”
他下巴抵在元奕肩头,低哑的声音、灼热的气息,无限放大了他的后怕。
他说:“对不起。”
他说:“我说不过你!”
“我一直都说不过你……”
“可是……”他顿了顿,慢慢地扳过元奕的身子。
元奕的眼睛红了。他抬起头,看见的除了他的恐惧,就还是恐惧。
他是害怕了。事实上,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害怕失去,也害怕旧事重演。
更害怕……
“我真的、看到了。”他摩挲着元奕的唇角,“很早很早以前……”
“而你……不信我。”他道:“你从心里就不愿意信我一次!”
“你也……看不到我。”
元奕心头猛一抽痛,张了张口:“我……”
他刚挤出一个字,温寂忱的唇便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
而后,铺天盖地的吻,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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