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什么!”元奕将东西塞入坐垫底下,转而跟无事的一样又重新移近了。
少年的秘密,总是不愿为他人所知的。温寂忱便无意追问了。
他慢慢地抬手,摸了摸小皇帝软乎乎的后脑勺,“还要看吗?”
“当然,”元奕道:“朕总得多知道知道太尉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否则以后……”
元奕没明说下去,想来以老师的聪明是知道的。
温寂忱默了片刻,也没提孟太尉,反倒是突兀地转了话题,问他,“陛下与怀王之间,可还算亲厚?”
“亲厚倒是算不着。”元奕一心两用,实话实说道:“他是继养在皇祖母膝下的,与父皇的关系倒是还不错,人也温和。就是太有长辈样子,太爱训人了。”
说着,元奕还压低声音。可怜兮兮地凑在帝师眼前嘟哝了一句,“刚老师没来,他还训了朕的!”
这口气,别提多委屈,一下子就戳到了温帝师的软骨。
因此,小皇帝卖惨靠过去要抱抱的时候,温帝师非但没有打他手板,还搂了他坐在自己腿上。
“不怕了……”温寂忱抚了抚他的后背。
“朕才不是怕他,”元奕捧着奏表,道:“不过比起七叔,朕跟他儿子元盛的关系更好一点儿。”
说起元盛,元奕不禁轻嗤,“那家伙,整个儿就是一只翘尾巴的公鸡。小时候……呃,朕说的更小的时候,他跟小肉包不对付,俩人逢见必掐,谁也不胜谁,最后还爱拉着朕评理。”
提起旧事,总是有回忆不完的趣事。温帝师也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然后呢?”
元奕嘿嘿地笑了一下,看着温寂忱,“然后……朕和小肉包一起欺负他!”
温寂忱:……还真是个公平公正的小皇帝呢!
他笑了笑。
“其实也不全怪朕,他太张扬了!”元奕赶紧刷新好感道:“老师想啊,朕要是帮他一次,下一次他不得把小肉包气哭?没完没了的。”
所以朕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见他张扬一次,就联合小肉包压榨他一次。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老师说了。
朕现在可是个好孩子呢!
元奕得意地扬了下眉梢。
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数落入温帝师慧眼。
元奕又抽出了一册来看,是弹劾的太尉侵占城郊土地一事。这个元奕略有耳闻,据说是太尉要为自家儿女建庄子避暑,他大致翻阅一遍,便又搁在案上了。
可是没多大会儿,元奕一顿,似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老师的意思……”他猛地抬头,看着温寂忱。
温寂忱神色淡淡地搂着怀里的白瓷娃娃,“陛下明白了?”
元奕恍似醍醐灌顶般,笑着点了点头。
同为四大辅臣,穆国公年迈退休,四把椅子空出了一把,现在只剩下三家鼎力共存。一个是太尉孟邵秋,出自河东孟氏旁支。一个是怀王元兆丰,皇室至亲。
剩下一个是其中最狡猾,也是最聪明的一个,为太皇太后本家,出自拂西裴氏的裴家家主——裴政铭,当朝左丞。
太尉今一人独大,行事张扬,不过是因手中权力过剩,才使其无所忌惮。
元奕还记得前一世里为扳倒孟氏所付出的代价。
六皇姐的婚事,皇祖母的命……
如若今生在孟氏没有生出反心之前,早早让裴家与皇室联合,拆解掉孟邵秋手中的权力,那扳倒太尉府……便无需像前世那般死伤惨重了。
“还是老师聪明呢!”元奕弯了眼睛,月牙儿似的。
“那便早些睡?”温寂忱哄他。
他道:“陛下方才不是不舒服吗?”
对哦!朕都忘了。元奕苦缩了下脸,心道:朕装得还真是不够专业!
他听话地起身,顺便把案上的铜灯也熄掉了,“睡觉。”
睡觉才是朕今日的最终目的。
说着,元奕提起衣衫就要下地跑。
“等等……”
元奕背对着帝师,听到声音动作一停。
他窃笑咬唇,“嗯?”
“鞋袜呢?”温帝师看了看旁边,并不见影子。
“哦,”小皇帝也很认真地跟着瞅了一圈,然后耸肩:“朕找不到了。”
他佯作为难地探了探脚,地板上的凉意一下子侵了上来。
“也……没事儿。地上不脏的!”元奕回头看了一眼温寂忱,才似浑不在意地再次提提衣袍。
温寂忱:……
他不由地挑了眉尾,也没说话,就静静地后方站着,看小皇帝往台下走。
“算了,”果然,他半步都没走出去,伸出去的脚又缩回来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真的自己走。
“怪凉的,”元奕嘟哝,厚着脸皮腾地踩在案上。动作再没有更顺畅了,朝着温帝师便张开双臂。
“还是老师抱朕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