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罢,那些死伤士兵的家属成日跪在宫门外求可怜,如何安抚也是让他头疼不已的大事。人心不能失,哪怕是再难这一次都得咬牙将这些人给安置好。只是这所需的钱财是个让人头疼的大事,他也曾召来阮老爷谈天说地,意图让这人主动出银子解他的燃眉之急,偏生这老头是和愚钝不堪的,只说眼下阮家大权全在女儿手中,没有信物即便他是阮家家住也没随便挪用钱财的权利。
不管是真是假,这老匹夫眼下是不会出半分力,他只得另寻法子。不过来日方长,等阮青烟落到他手里,不怕不就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闵王自以为瞒得滴水不露的事情竟然一夜间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殿下,现在外面都在传楚大人串通外敌意图颠覆大梁,若是一般谣言便罢了,关键是有理有据,连主子们私下里的谈话都传得头头是道,眼下可如何是好?天下无人不知楚大人是您的心腹近臣,若是牵连到您……”
闵王瞪了他一眼,心里也有计较,显然这是有人故意放消息来扰乱人心,就算将他的心腹拉下马又能如何?谁都别想击垮他。
“这京城还有漏网之鱼,传令下去,但凡有形迹可疑,来路不明者一律抓回来严加审问,宁肯杀错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尤其是那些带头闹事的,抓进大牢关几天也就听话了。”
阮老爷收到女儿从北地来的信,得知他们都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不想在夹层里竟还有东西,是一张不惹人注意的小纸条,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他的宝贝儿子去追随靖王了,才放下的心又跟着悬起来。
闵王与靖王兄弟俩虽还没有正经交战,但私底下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已然无数,只可怜他们这些老百姓担惊受怕,亲人分离,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越想越觉得不安,他站起身对管家说:“备车,我去趟相府。”
魏相和夫人也十分孩子,听阮老爷说他们都平安无事,全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在一处也挺好,彼此有个照应。”
“夫人说的是,只是家中逆子不省心,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他竟一人跑去投奔靖王了,总归是瞒不住的,只是不知道闵王会不会借机拿我们这些小户人家开刀。”
魏相捋着胡须神思一阵,屏退左右,这才说道:“外面传闻我亦有所耳闻,闵王此人……不想我费尽半生心血仍不能使其走回正道。你也不必忧心,清庭这孩子既然能选择投奔靖王,也正说明他知晓什么是大善大恶,将来必有出息。”
阮老爷惊讶道:“相爷是说,外面所传楚……确有其事?他又何必……”
魏相嗤笑一声:“蠢人能成什么大事,估摸着是怕将来与靖王打起来郅支单于作收渔翁之利,提早拿东西堵着人的嘴来祈求平安。只可惜是靖王竟将胡人给打跑了,他以为自己做的那点蠢事能瞒天过海,却不想有一天被人指着鼻子骂,最大的卖国贼居然是圣上最疼爱的儿子。事不殃及你我,暂且在一边瞧着就是,至于青烟的婚事你也别急,也许等不到他们回京,此局便分出胜负。毕竟靖王的母亲眼下还在闵王手上。”
“还是您看得明白,实不瞒您,闵王及他身边的楚大人多次传唤小的,逼着小的往出来拿银子,好在小的事先将信物托付给了青烟,不然眼下可真该不知如何应付。更何况闵王此等行径,小的更不能助纣为虐。”
“你知道便好,这几日安心待在府中哪儿也不要去,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魏夫人待送走阮家老爷,才问道:“老爷,您怎么不高兴?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相摇摇头:“当初我便与皇上请辞回老家养老,可惜未能成行,此次事了,你我再不理会这些权势纷扰,回家种田赏景可好?”
“我自然愿意,只是温儿怎么办?他读书求功名,势必还是要留在京城的。”
“富贵险中求,死读书难成气候,便以阮家小儿子来说,只要他知晓好坏,放开胆子去博弈,是成还是败,终归不负与心。温儿迟迟不敢走出那一步,以后要不要走仕途,想必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论断。”
想来暗中的人也在等闵王的决断,若是能舍掉,他尚且还能多撑一阵子,但就自己对他的了解,闵王必然是舍不掉的,看来过不了多久这片天就要晴了。
与天下百姓为敌无疑是自找死路,只是不知皇上如今怎么样,此时想必只有他最为难过,天下最大的不幸该是看走了眼,一心要扶持一个不成气候的皇子登上皇位,到最后却被亲儿子造了自己的反。
便是留到后世也只怕是笑谈,两人年少情意,皇上如何受得了?
他就算有心也无力,这片混沌世界,他已经无力再去管。
阮清庭没想到先生竟让他做的是牵马的活,不过这阵子他也学会了很多事情,先生虽然严厉,却也是真为他着想。
“清庭,敢不敢随我进京?此行或许有性命之忧,想去吗?”
阮清庭未做犹豫,点头道:“愿意。”
他只知道先生看似冷漠,其实十分照顾他,遇到难处,宁肯自己受伤也不会累极自己,他更明白先生是为了姐姐。
这番情,阿姐当真什么都看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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