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桥往张野的方向看了一眼,曾老爷子也顺着视线看过去,一眼看到当中那个和大儿子长得什么像的年轻人,原先的云淡风轻被打破,他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地往前走。那小子决绝,几十年都不和自己来往,转眼的功夫孩子都这么大了,像,真的太像了。
张野吃了不少,这会儿肚子里已经放不下东西了,他垂着眼帘,即便不看也能感觉到那股经历过岁月洗礼沉淀下来的厚重气场,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他还真没有打算让曾老爷子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不过曾桥的这个安排倒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对于固执的人来说,你不管在他耳边念几百年的经他也不会搭理你。这一次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四散开来,即便曾老爷子不想相信但事实胜于雄辩,这层信任的盔甲迟早要被砸碎。
曾同和赵荣是死对头,从曾桥那里张野知道曾老爷子心里对大儿子是满满的愧疚,只是因为自己是长辈所以没办法低头,如果他要是知道自己与赵荣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伤亲孙子的心,不知当初的那些话还能不能坦然的说出口。
张野瞬间觉得有些无力,人的一辈子本应该精彩温暖,可看他两世都在做什么?第一世天真冒傻气,第二世无形中也把自己练成了会算计的大佬,哪怕再和曾老爷子不对付,那人也是曾桥的长辈,看在曾桥的面子上也应该收敛下自己的脾气,但是事实呢,他还真是不怕死的把这位老人给拉进了自己的局里。
虽然说世界,每个被冠以姓名的人都必须发挥自己的作用,但与张野来说也太累了些,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好像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而真正和自己生活有关的事情能想起来的却少之又少。如今他也到了承担责任的时候了,照顾老人,为自己往后的人生做规划,如此清算一番,赵荣母子俩算什么?也是时候把他们彻底从人生中踢出去了。
曾老爷子这几年总是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儿子,尤其是对这个一天都没抱过的大孙子更是满满的愧疚,坐下来双手放在腿上有点紧张地搓搓手,声音中有些不稳;“孩子,你多大了,叫什么呀?你认得我吗?”
这种尴尬地开场方式让一边的庄严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闭上了,他们那个圈子没人不知道曾老爷子有个离家出走的大儿子,只是没想到自己身边坐着的就会是……
曾同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老人是谁,他们一家人虽然不和爷爷来往,但是在爸爸的书房里放着一张全家福,眼前的老爷子比起上面虽然头发白了些,瘦了些,但那股气质还是一样的。
曾同知道张野和曾桥的关系,只觉得同姓曾是缘分,没想到彼此还有这等关系。他或多或少也知道老爷子帮着外人来拆散他们的事,所以这会儿对老人家难有什么好印象,只是客气地说了句:“您好,我叫曾同。”
一天时间如流水,天已经黑下来,张野瘫坐着看着前面的红灯:“找个时间我想去看看他,就算看在爷爷奶奶的份上。”
信号灯转绿,曾桥随着车流往前,安慰道:“如果太勉强就算了。”
张野笑了笑:“我之前觉得他挺可恨的,也骂他瞎了眼吧能看上那种女人,但是这会儿想想,这可能就是他的命。我没想过得到他的什么,也不想给予他什么,但是到底父子一场,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总好过他被人大卸八块了我还不知道,到时候留遗憾。看到了吗?现在只有曾同才能让老爷子不那么胡来了。”
曾桥抿着唇:“爷爷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念念不忘的孙子也喜欢男人,而他因为一个外人招来了孙子的反感,这会儿应该在家里后悔。不管他,老爷子张狂了一辈子,这样也好,他总算开始在意小辈的感受。至于赵荣,呵……”
“我倒觉得现在的他还真没什么战斗力,我老子那辛辛苦苦撑下来的摊子应该是臭到没边了,说不定连几个月都挺不住就得关门歇业。我那天还听旁边的人说,剩下的几个学生这个学期结束也不会再继续了,老师们的心思也都飘走了,心都不在一块,转不起来了。所以努力奋斗了半辈子的陈岚又回到了以前,一切从头来过,这么想想其实还挺解气的。”
曾桥笑话他容易满足,夺人家庭那已经是不共戴天的血仇了,过穷日子就解气了?那本就是他们的世界,他尊重靠辛勤劳动创造财富过好日子的人,但这种靠着歪门邪道的人,还是趁早把他们压死在地底下,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才好,这样也不至于出来祸害别人。
张野或许心软会放过他们,但是曾桥不会,他一想起赵荣心安理得的借着曾家耀武扬威的丑陋嘴脸就恨得牙根痒,什么东西,又是凭的什么?
“今天我送你回妈那边去吧,我还有事先回一趟本家。”
“嗯。”
张野差不多也能知道他回去做什么,自己到底也算个外人。他尚且也自顾不暇,实在不想往心里装太多的东西。
到了楼下,曾桥四处看了一眼,勾过他亲了下,笑着说:“回去早点睡,如果能想一想我再好不过,不想也没事,大不了我明天晚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张野好笑不已,骂道:“成天到晚一肚子的黄料,滚,路上小心点。”
曾桥应了一声,看着张野进了楼门,直到那一层灯亮起来,他往后靠了靠,闭了闭眼,从后面不容易被发现的口袋里掏出烟,咔哒一声按响打火机,很快整个车厢被烟雾充满,一直到抽完整根烟他才驱车离开。
A市的黑夜灯火如昼,来往车辆繁忙,十分热闹,但是曾桥的心却像是被放置与一个空寂寒冷的世界。他止不住地心烦意乱,这到底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他们的人生要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肆意干预?在外人眼中,他有权有势,可以任性妄为,所以他害怕什么呢?
他将车子停到车库,慢慢晃进屋里,没想到一家人全在客厅里坐着,坐在中间的老爷子脸黑如炭,抬头看了他一眼,咳嗽一声:“我知道你小子是故意的,不就是恨我不答应你和你那个在一起吗?现在高兴了?觉得很解气是把?”
曾桥坐下来,摇头:“我们尊重您是长辈,所以想要得到您的认可,但是您要是容不下我们,我们也没有关系,怎么都能过不是吗?真正让我们难过的是明知道赵荣不是好人,可爷爷却帮着外人来给我们添堵,这样对您有什么好处?今天发生的事情还需要我给您重新讲一遍?”
曾桥突然眯起眼,笑得满脸嘲讽:“我这里有样东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交给您看,又怕伤了您的心,我想您也是见过大风浪的,这点小东西应该不会接受不了。而且赵荣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捏死他像一只蚂蚁一样。您让财务转给他的那笔款项,我给拦下了,曾家的钱也不是刮风逮的,您上了年纪难免有糊涂的时候,他那一家子都是坑蒙拐骗的惯犯,作为您的亲人、公司员工有义务帮助公司规避不必要的损失。”
曾老爷子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反了天了,我辛苦了一辈子,临到老连点主都做不了吗?”
曾桥脸上的笑意不减:“当然做的了,但是您让我没事人一样看我的死对头吃着属于我的东西过逍遥日子,那不成,我没有那么大度,而且我也会恶心。往后你还会不会插手我不知道,但是赵荣只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现一次,我就会往死里的整他,谁让他这么让我看不顺眼,连我的家小野的那会儿一并算了。”
曾老板也是头大,自己这个小儿子真是头铁,敢这么横的和老爷子说话,要不是老爷子上了年纪,只怕这会儿早一巴掌伺候了:“你小子私藏了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看看。”
曾桥扬了扬唇角,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界面:“好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人也会做买卖,看到是我们曾家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吧?您所谓的小友那么对您的胃口不过是因为人家提前将您的资料给查透了,要说也挺不容易,下了多大的功夫才走进您的视线?这股劲要是用到正经地方,说不定也成了人才了吧?爷爷,被人耍的滋味如何?”
曾老板对自己这个小儿子还是服气的,疯起来比自己胆子都大,老爷最恨被人欺骗,这小子就赚往老人家的伤口上狠狠地撒盐。
只是这个赵荣确实有心眼,提前做这种铺垫是为了什么?想到老爷子张嘴就给钱,让曾老板也有点怕。
“我突然觉得时间那么宝贵,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何必要浪费时间和这么个东西耗?他配吗?我累了,我先上楼去睡了,哦,对了,爸,您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汇报材料放在您的桌子上,明天您看看。头回做,手生,您批的别太狠了。”
曾老板看着儿子潇洒地上了楼,再看自家老子那恨恨地脸,他也有点感慨,说到底都是闲出来的事,一天没事干就开始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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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其实这个快完了,感谢大佬们呀,虽然很多瑕疵,万分抱歉。
写带货男神的时候,想开个预收文叫《自从成为地府服务员以后》就是那个家里有矿的小少爷想潇洒度日,却意外被扯进这些是件中的故事,大佬们吃这个吗,有点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