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亦乎的车几乎前脚刚到，于迟的车就从机场赶来了，市甲级医院门口停了两辆豪车，过路人都观望了一眼，暗自猜想着是本市哪个富商大佬来医院看病了。
“二叔！小……小年呢？”于迟的长腿才跨出车门，急切的声音就通过话筒传入了于亦乎的耳朵。
“还在抢救，”于亦乎在吸烟区看了眼手术室，手里的烟燃了大半，“别担心，乱了分寸。”
“嗯，”于迟走进电梯便挂了电话，从电梯出来正好和于亦乎对上，“二叔，麻烦你了。”
于亦乎摇了摇头：“咱们之间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我还有事，余年那里你守着吧，卢家暂时还不敢来过问什么。”
于迟默默地点了点头，于亦乎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乘电梯下去了。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于迟才看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手术中”的红灯亮得有些刺眼，他不自觉地呼吸哽滞，一阵阵后怕和侥幸在心里乱窜，还好……还好，现在小年还活着。
他在飞机上无法通话，一直胡思乱想着他回国会遇到什么样的局面，家族，产业，卢家，于家……纷纷被抛得干净，只有“小年”这个名字不断在心里祈祷，他不想自己默默守护这么多年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了世间，他甚至倔强地想去夺回小年流逝的生命，从死神手里。
而此时的虞念，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系统空间里，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里里外外地折腾，又是心肺复苏又是洗胃催吐，虽然他感觉不到难受，但是看着这单薄虚弱的身体在痛苦地颤抖抽搐，心里翻腾着郁闷焦躁。
【宿主，别看了，您可以好好休息了。】系统实时监测着虞念的精神状况，他现在的萎靡不全是生理的，还有心理的难受。
虞念仿佛没听到系统的建议，自言自语地坐在地上拔信息流组成的草：“我是不是太自作自受了……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虽然这身体不是原来的……但是，我也不能！唉——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这条命都要被我糟蹋完了……”
【其实您不必这样在意，您接受的身体的原主已经去世了，您算是帮他们延续了一定寿命，】系统的声音幽幽道，【而且我们价值系统不会留给您过多时间完成每个世界的任务了，为了尽快价值评定，我们提倡宿主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此处“不择手段”含褒义。】
“可是，这些世界，这些人都太真实了，就和我生活的世界一样，我不能为了完成什么任务就随意糟践别人的身体吧，”虞念烦躁地挠头，不满地看向系统，“而且，这身体说不定还有未了的夙愿，早逝又不是他想要的，自虐一样度过这些世界，我……我还是不是人啊！”
系统难得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宿主纠结着原身的未来，它也很无奈，它真的好久没碰到能这样想的宿主了。
【您能这样想很好，作为人的善念被您完美保留了下来，真难得，】系统的赞赏虽然带着机械音，却让虞念听到了几分真诚，【不过，每个世界的任务都不容易，现在只是第一个世界，随后的任务可能会更加艰巨，加之您的顾虑，往后会更加艰难，您明白吗？】
“我明白，清楚得很！”虞念似乎是为了加强自己的信念，加重了语气，直视着系统的小光球正经道，“我不会为了任务去自虐一样不择手段，我也有自己的原则，不管多难的任务，我会尽力的，尽全力！”
系统的小光球似乎闪了闪，仿佛同意了他方才的话。
“哦还有！”虞念好像想起来什么，连忙问道，“那个痛觉屏蔽可不可以降低一点啊，要不然我连我自己伤到何种程度都不知道，很危险的。”
【这个不能，】系统的声音忽然冷漠，没有了刚才的情绪，【这是系统自带的强制功能，屏蔽等级不可更改，为了您的心理和精神安全考虑。】
“就不能通融通融？”虞念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光球。
【宿主大人，您的精神状况是我们的首要保障，】系统的声音似乎有了软化的迹象，【虽然不能给您降低屏蔽，但是可以为您提示痛感程度，严重痛感程度会有警告，这样可以吗？】
虞念抿了抿嘴，勉强点了点头，他歪头看着小光球，他觉得这系统真是越来越人性化了，有人的温度和感觉了，不管怎样，这是个好的迹象。
“啪嗒——”手术室的灯光一暗，虞念感觉到抢救完成了，他看着自己被推出了手术室，四周蓝蓝白白的医生护士看得有点眼花。
“小年！”一声熟悉的呼唤从手术室门外传来，把他叫得一愣。
虽然他猜到了于亦乎是于迟叫来救他的，但此时在手术室门口看着这本应该远在美国的人却出现在眼前，身上的风尘仆仆还未消去，明显是匆匆赶来，发红的眼睛透露着他昨夜可能一宿没睡。
虞念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有个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人在手术室外守候只觉得感觉，像是迷茫的孤雁找到了伴侣，像是流浪的乞丐寻到了可以回归的家，还像失真的罗盘穿过好望角找到了南极和北极的方向
于迟红着眼睛看向虚弱无意识的虞念，在医生护士的空隙间，他迫不及待又迟疑不决地伸出了手，抚摸了一下虞念苍白的脸庞，拭去了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于迟留恋，虞念马上就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在走廊错开了身影，虞念靠着系统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于迟，看着他怔忪地盯着自己抚摸过他的手，眼里带着不真切的幸福和茫然。
“谢谢你，于迟，”虞念在心里默默道，“你所守护的余年，我会好好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