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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回想一些事情。”(2 / 2)

我悄悄给家里人打钱的时候经常会想象,他们怎么向亲戚转述这个离家出逃的儿子,怎么用戏谑和拙劣的口才匆忙跳过这个禁忌的话题。

前年年三十的时候,我借了一部公共电话,从脑海里调出家里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老的女人,她喂了好几声,声音里面沾染着苍老和无力,我先是疑惑,后来我如遭雷劈。我反应过来,这个苍老陌生的女声,其实是我母亲。

我不知道她病得这么厉害,不知道糖尿病恶化得这么快。

我倚着电话亭压低声音和她说话,我一开口,她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她说话的气息开始发抖,句尾甚至带着哭腔。

她说,你回来吧,给你爸认个错,别搞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回来跪着,大不了跪一宿,你爸心软,会原谅你的。

我握着电话很久都没说话。

人这一辈子,理解很难,体谅很难,反而是痛苦和伤害最简单。我爸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最后我只是说,我在京城找到了一份文字工作,上司很赏识。等哪一天混得差不多了,混出头了,就回来了。

我不忍心听她的哭声,安慰了几句就挂掉了。

混出头?什么狗屁春秋大梦。

我蹲在京城的大雪天里,抱着头无声的抽泣。雪花千斤,一片一片压在我头顶。

郑砚年三十回父母家过年,没有安排我去处。寒风冰雪一点一点往我身体里钻,等了很久,我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碴子和灰尘,终于摇摇晃晃去街边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公寓。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司机晃着头在看春晚的转播。主持人拱着手说新年快乐,小品逗得司机哈哈大笑。

我沉默着看车窗外寂静的雪景。

后来司机和我攀谈,问我为什么年三十都还一个人走着。我还没有回答,他先碎碎念了起来,说他七岁了还没地方上小学的儿子,说他当服务员的妻子,说他拮据的生活,说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辛苦又麻木的人生。

我说:“人这一辈子还真蛮没意思的。”

司机回头看我,脸上的横肉挑了挑,努力亲切地朝我笑了一下,说:“也不是嘛,总有的过嘛。年轻人,也不要太悲观。”

我没有再说话。

到了公寓楼下,付了钱,推门离开。我回头看着计程车开远,哈了两口热气暖手,四肢百骸都散发着疲倦感。我朝公寓走去,上楼,在门口,我没有敲门。

回自己的公寓为什么要敲门?并且郑砚也说了年三十没空陪我,我几乎赌气地说我去找个没关门的酒吧过年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阻拦我的意思。我为什么要敲门?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没有一点犹豫。所以当我拧开门,发现沙发上翻涌着的两具肉体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骂了两句国骂。所以当我骂完脏话,看见郑砚发怒的脸色的时候,一股透心的悲痛凛然洞穿我的胸膛。

我看见我深爱的男人,□□着,在说自己没空陪我的当晚,压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愤怒的对我吼了一声“滚。”

尽管他清楚的知道,外面风雪茫茫,而我无家可归。

我用力地摔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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