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的是,听说在玉成公寓偶尔会出现一个断腿的女人,她会问你两个问题。如果问你她的儿子在哪儿?这个简直救命题,直接喊她一声妈就放过你了。可如果问的是她的腿在哪,那就倒霉咯,她会直接把你的腿砍断,就像当年的她那样……”
司机越讲越入戏,仿佛他就是被砍腿的倒霉鬼般,铁青着脸,浑身都止不住抽搐。
聂羡鱼问:“那那个女人的小孩在哪,有人知道吗?”
司机唏嘘道:“跟着那种不检点的妈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不成?她孩子估计也被他姘头害死了吧,就是可怜小孩子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尸体。好在最后那个坏男人进监狱没多久被判了死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说着他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通聂羡鱼,好奇道:“你看着也不差钱的样子,那里除了房租低就没别的优点了,你去那干嘛呢?”
“找人。”聂羡鱼从包里拿出五张红色钞票,“五百,走不走?”
他指了指瓦蓝瓦蓝的天空,说:“而且现在是大白天,太阳这么大,就算是再厉害的脏东西也得退避三舍,挑个凉快的时候捉弄人吧。”
司机留念的看了一眼红钞票,最近生意不景气,拉一星期都不一定赚得了这么多。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不甚情愿地接下了活。
二十分钟过去,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排列参差的树木,青天白日的路上却连人烟都少见,越来越苍凉。
开着开着,司机忽然从副坐的水果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送给了聂羡鱼,这原本是他买回家给家里小孩吃的。
“先生,同车一场也是一种缘分,今天我孩子生日。苹果寓意平安,送你一个苹果沾沾喜气吧。”
聂羡鱼也不推辞,接过道了句谢谢。
士车忽然在距离一栋七层楼房百来米的位置踩急刹车停了下来。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喘气道:“小伙子,刚刚你有看到一小姑娘跑过去吗?”
聂羡鱼一头雾水:“什么小姑娘?”
“……你没看见?”司机师傅的音量陡然增高,跟高音劈了叉的女高音似的,显然被吓到了,“可我刚刚明明看见有个小女孩突然从车前面蹿了过去,可我没反应过来……”
聂羡鱼再三回忆,确定道:“没看见。”
司机吓出哭腔:“要不然你帮我看看车轮子下面有人没有?要是真人的话,后果我不敢想……”
看在司机师傅几乎崩溃的模样,聂羡鱼没多说什么,拿着苹果,下车看了看,说:“师傅,放心吧,没人。”
结果迎接他的是的士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以及黑乎乎难闻的尾气喷了一脸。
“小伙子前面那栋高楼就是玉成公寓,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敢过去了。你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一步!”
“……”
看着飞快消失于视野的的士车,聂羡鱼无言以对:“不愧是表演之城的人,真能演。”
夏天天气多变,前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指不定就大雨倾盆。
原本湛蓝的天空忽的乌云密布,聂羡鱼望着不远处墙面斑驳的玉成公寓,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眼前标准脏乱差的楼房,楼脚垃圾遍地都是,明明是白天,可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冷风在低矮的旧楼中间呼啸,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烂的酸臭味道。和之前光怪陆离热闹的商业街完全两种风格,仿佛被人遗弃的垃圾场。
也就比他在贫困农村看到的土房子好那么一点点而已,还不如人家有烟火气。
聂羡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怪不得陆明昭的气质与寻常人不一样,估计和住在这个没人烟的地方有一定关系。
进入大楼,情况也没好多少。
这是上世纪的筒子楼,为了有限的空间住进更多的人,楼道两边一排排一模一样掉了漆的黄色木门,将空间瓜分成整齐划一的小格子,就像是一个个封闭压抑的监狱。昏暗的楼道一丝自然光线都没有,全靠挂满蜘蛛网的昏黄路灯照明。偶尔一辆盏灯泡坏了,就彻底抓瞎,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没什么两样。
楼里温度也很低,仿佛开了低温空调,让人时不时感觉后脖颈有凉风拂过。
因为恒城影视行业的繁荣,恒漂的人很多,白天大都聚集在主城区等待剧组找人,楼里几乎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
处处透露出荒芜的破败感,绝佳的鬼片取景地。
陆明昭居住在四楼,这层楼不知怎么的,所有路灯都坏了,能见度不到一米。聂羡鱼微微皱眉凝视着黑漆漆的走廊,隔了好一会儿,他摸了摸裤兜,确认东西还在,然后吸了口气,打开手机手电筒,走进黑暗里。
和其他一看就是短时间租住的房间不同。陆明昭的403房间,门口打扫得一尘不染,木门重新刷了新漆,地上不但放了张细软的垫子,门两旁还挂了副对联,俨然在此为家,打算长期居住下去的架势。
“世界微尘里 ,人生大梦中,横联,勿扰?”聂羡鱼皱了皱眉。
敲了敲门,可半天没反应,家里没人。
“不在家,那该在哪?”聂羡鱼思索片刻,打算在楼下等着。楼里的环境太渗人了,而且天马上要下雨,听小警察说那人没戏拍的时候一般在外摆摊,没生意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他转过身,刚要抬脚离开。忽然听到一阵时轻时重时断时续的高跟鞋声从背后响起。
“谁?”
声音一点点逼近,在加上楼里的低温和黑暗,更增添了许多毛骨悚然。聂羡鱼拿着手机往黑暗深处照了过去,模糊看见一个长发长裙姿态婀娜的女人姿势诡异地慢慢向自己走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楼里居住的居民。
但当一秒钟前还在十米之外的瘸腿女人眨眼之间出现在眼前,咧着一张碎肉拼图而成的怪脸冲自己咧着嘴笑,聂羡鱼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迟了。
那司机师傅的嘴巴仿佛开过光,怕什么来什么。
“先生,你知道我的腿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