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
“……王,对岸就是他们。”
“别担心。”他笑了笑,“不是现在。”
王后和王并肩向前走去。河的这一边生长着一些可爱的石榴树,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几株。树开着淡红绸子似的花朵,几乎从根部起就开始分叉,长成美妙的一束。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海瑟就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王。”
她呼喊道。
“别向前走了,就在这里吧。”
王后的王停了停。
他从臂上解下属于海瑟的亚麻头巾。托诺亚的福,伤口在包扎之前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头巾没沾多少血迹,在下游尚且清澈的水里涤过两次,很快重新变得干净。
他半开玩笑地将那条头巾挂在树枝上,示意海瑟一起坐下,等它稍干。娇小的王后没有犹豫,随手卷起裙边,侧坐在王身旁。
“王会死吗?”
“也许吧。”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取下头顶金色的双冠,那王巾高耸又沉重,让王显得更具威严。
“几百年后人们也许会把我们挖出来把玩的。神能带走你的灵魂,却不能带走你腐朽的身躯,如果它不能回归土地,玩物和垃圾就是它的结局——”
“我不允许。”
年轻的王后攥紧了手。
他伸手用染过色的手指碰触少女的脸庞,随后无声地叹息。
“别去想那些,海瑟。只管去想现在。”
“现在?”
“现在。”
“爱?”
“……我没发现它们读音确实很像。”
“爱为何物?”
统治者看了一眼她。
“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想现在就明白。”海瑟试图争取,“与我同龄的王后现在也许已经在孕育第三个孩子了,而我甚至不能明白什么是爱?”
“……抱歉。”
“别道歉,王。我知道。”
她摇了摇头,一小缕长发从耳后滑向肩前。
“我知道为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男性站起身,取下了还在风中打卷的头巾。
布料里尚透着潮气。王蹲在树下的王后面前,伸手用它将海瑟微卷的长发重新包起。
海瑟抬起眼睛,心事重重地向他微笑。他的手停在半空,他只思索了一秒,就将它移向了少女的发顶。
“这是什么?”
它从头顶下滑,盖住她的眼睛,但没有停留。王温暖的手指从额头的一端滑向另一端,像摘去什么一样,捏着一些东西放进他手边不存在的袋子里。
海瑟突然感到困惑又疼痛。
她抬起手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试图遏制那股不可忽视的奇异的隐痛,再次问:“那是什么?”
他想到陈怀刑在向他解释这个动作“是如何从《群山回唱》里的习俗转化而来的”时脸上的表情。投影细长的指尖穿透他的额头,冰凉的成像水雾打在他的眼睑上。
他们之间罕有的温情时刻。
“一个人教给我的。”
王平淡地回答。
“只是一个异邦的习俗。拨开心事,带走噩梦,”
“去睡吧。”他说,“这几天有夜袭,晚上也许都不能休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