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瞳孔即使在最幽深的黑夜里都会闪着艳红火焰，扎利恩没有这个功能，他一直臆想着如果自己的眼睛在晚上也能发出一闪一闪的蓝光，那一定帅呆了。但他注定没有，克里冈为这两束红光付出的代价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你是说……？”
“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原本可以走得更远，但边境城门有紫袍祭祀在守。我需要时间调查她都安插了什么人。”
扎利恩点点头。他知道想要进入无法之地，是绕不开边境城的，它们的大门就建在西峰之口上，是西峰彰显力量的身份象征。
“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找半神同盟？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他们看彼此都不太顺眼，还喜欢做没意义的攀比，她要是找了，到时候杀我的功劳不好分。”
“难说。”
“难说的意思是？”
“有的话阿里斯会向我报告的。”说罢，克里冈又闭起了眼睛继续假寐。
“嗯，哦。”
小怪物挪动了几步，继续端详高大男人的外貌。幻化成其他种族的样子能很大程度地掩盖自身的特质，变成人类时尤为明显，因为他们的细节非常多，光是维持外貌就要占据一大部分魔力。
“那你……你打算醒着一晚上吗？要不要轮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宫殿里受了点伤，也需要休息。你知道，那个情况下我没办法解除它的敌意，它对你在它内部使用黑火焰非常不开心，不管你信不信，有一块冰还偷偷跟我告状了。”
没有回答。
“我想说的是，既然我们接下来要和那个神经质的女人斗智斗勇，我当然希望你处于全盛状态。让我守夜也没什么不好，我现在也就剩这点作用了，你休息得好比我休息得好要重要，对吧？凡事都要保险起见，我已经大意过一回了，你也看到我的下场了，是吧？”
没有回答。
“对了，我现在对你还有影响吗？真奇怪，被封印后对什么都不敏感，靠近你的感觉没那么糟了，我记得上次我俩连碰一碰都不行。按这个逻辑来说你应该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威胁才对。你头疼吗？……不疼吧？疼吗？”
没有回答。
“嘿，等等，那是什么？在你脚边的，我看到了——那是叶子吗？等等，好像是……我知道了，白杰克树的叶子！对不对？我不会看错的，那东西在乱影森林到处都是，它的叶骨结实得不得了，我经常拿它来把水妖绑在一块儿，他们会像傻子一样在河里沉下浮起，你肯定想不出来那有多好笑。”
没有回答。
“行吧。晚安。”
黔驴技穷的小怪物只能耸着肩，灰溜溜跑回原先的地方休息，他蜷成一团，幽幽吐出一口气，心想算了，不聊也罢，省事。
在一切都安静下来后，扎利恩才发现自己心跳有多快，在风声中砰砰砰砰，击打着敏感的耳膜。
和克里冈的疏远已经经历了太长的岁月，他都忘了普通的接触和交流是什么感觉了。趴在彼此背上啃咬对方脖子的画面几乎消失在了记忆长河中，闭上眼想起的均是兄弟俩的互相发难、嘲讽、对持……和那长达二十七年的逃亡。现在一想起克里冈，就只能想起疲劳和疼痛、流离失所和孤苦，以及母亲的死亡。
但克里冈还是来了。发难也好讽刺也好对峙也好他还是来了，红云出现的一瞬间扎利恩内心的欢喜大过了恐惧，不管在兄长眼里自己是不是不配作一个弟弟，也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克里冈从来没把他抛下过。而这头黑甲红龙每次不遗余力地伸出援手，是母亲从小为他们灌输的观念在起作用，还是单纯不能容忍家族名誉受损，都暂时不在扎利恩考虑的范围中，他目前能确信的事只有一件：在克里冈的身边，他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