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野对着笔记本看了一会儿，半晌没看进去任何一个字，把电脑合上了。
丁若云朝他看了一眼。
“阿云，”樊野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说要送你个礼物？”
“啊……”丁若云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这茬。
当时樊野说的是“请凭对本通电话的回复领取”，而他在电话说的是——
“我爱你。”
后来出了车祸，这事就被他俩抛诸脑后，偶尔丁若云半夜睡不着拿起手机翻开的时候看见那句话，还想过樊野究竟是要送他点什么。
可他没等到樊野对他那句“我不是好人”的回答，一时连想跟他没话找话都不知道怎么找，“我也爱你”什么的更是说不出口。
有点别扭。
“想起来了？”樊野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那天我把东西带来了，就在我上衣口袋里，没想到后来出了车祸……换衣服的时候被Vivien收了起来，这几天有其他人在，我就没拿给你。”
“是什么？”丁若云问。
樊野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我还能等到那通电话的回答吗？”
“……”
丁若云的笑僵了一下，不过这个僵硬的笑还没来得及停留太久，樊野已经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是这个。”
他接过来打开，钻石折射的光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没太意外，里面是那个发卡。
丁若云自己画过的图案，还依稀留有印象，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樊野说过的那个，他给母亲准备的生日礼物的复制品，专门做来给他这个“原作者”留念用的。
让他意外的是，没想到自己随手画的图案做成发卡出来的效果出奇的好。
精心打磨的碎钻和红宝石提升了发卡的品质感，而稚嫩却不失美感的线条冲淡了精雕细琢带来的无趣，如果在商场的柜台里看见这样一个发卡，丁若云想，他也会想要买一个送给妈妈，或是姐姐——如果他有姐姐的话。
“谢谢……”他浅浅地笑了一下，“很好看。”
“所以我是想……”
“我以为我那……”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又同时住了嘴。
对视一眼，丁若云说：“你先说吧。”
樊野摇头：“你先说。”
小事无需纠结，丁若云没跟他太客气：“我以为我那天说得够掏心掏肺了，难道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对那通电话的回答’吗？”
樊野微怔，而后神色一松：“也是。”
有什么言语上的“我爱你”会比“我一想到她曾经有一刻想要杀了你，就觉得忍不了”这句话更深刻呢？
“其实如果……”丁若云说到这里，自觉有点委屈，难过、怀疑、自我鼓励与自我否定，酸甜苦辣在心里走了一遍，终于像是认了命那样，在自己已经经历过许多打击的心上再剜了一刀，假装刀枪不入、满不在意地说，“如果真有一天，你会因此防备我，就当……就当我看错人了吧。”
反正他这辈子也不是第一次眼瞎。
“但这是我的错，”他又强调道，“我希望你不会因此迁怒到豆豆身上。”
不然他无论如何都会把豆豆带走。
“说什么呢。”樊野失笑，“我早说了，你就不能多相信我一点吗？那天跟你提出那样的问题，只不过是想知道……”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你有多在乎我罢了。”
你是否，知道前路遍生荆棘，仍愿意为了我走过去？
所幸，他说的是“我愿意”。
樊野继续道：“其实那天我就想跟你说……‘巧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惜被邹迟打了岔。”
丁若云：“……等我伤好了我就去揍他。”
樊野低头压着声笑。
他这次差点伤到肺，一直不太能放肆地笑，看上去有点可怜。
丁若云有心帮他转移注意力，便问：“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咳咳，我想说，”樊野边咳边说，“你觉得珠宝设计怎么样？”
“挺好的，怎么了？”
“想学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