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視線中,我又站在那個夏日的籃球場上,太陽的味道是混雜著灰塵的PU跑道,在熱氣中微微的扭曲起來,我感覺快要融化一樣,汗一滴一滴的從額頭滴落,球場上只有我們倆個,除了樹葉的沙沙聲外就是籃球拍到地面時那沉重而又響的聲音,我的上顎有點乾,喉嚨也有點緊澀,汗滑過鎖骨溜進球衣的感覺被放大了好幾倍,他轉過來看著我,那雙眼睛又圓又亮,不是羊,是一匹鎖定獵物的狼,看著我,掀動著漂亮的姣好的薄唇。
昱斌,你真是噁心。
我驚醒,滿身是汗,大口大口的喘氣,腦袋發熱卻從脊椎涼了上來,孜威的臉離我離的很近,擔心的表情生動的像是可以碰到一樣讓我傻了幾秒,直到我愣愣的伸出手才發現是本人沒錯。
老師,你還好嗎?他聲音低低緩緩,從我的耳朵繞了進來,因為還沒清醒,幾乎是直擊心房。
我甩了下頭回神,才發現自己被緊緊的攬在孜威的懷中,臉頰頓時紅一陣白一陣的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沒事沒事,你手先放開,這樣被人看到不好解釋。
真是不倫不類的。
孜威猶豫了下才慢慢的鬆開雙臂,讓我可以挪動自己到床的角落去。
周邊是一整片的黑,房間裡都是雨聲跟彼此的呼吸聲。
怎麼回事?
我環視一圈,發現只有浴室的緊急照明燈微微的亮著,但是因為我上次忘記插電,看起來電量有點不夠。
孜威也坐起身,手上拿著自己的手機,螢幕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有種難以言喻的詭異。
好像是因為暴雨的關係,所以有點停電,說應該下午就會修好了,剛剛有廣播。
所以我剛剛是睡死在他的懷中連廣播都沒有聽到嗎?這還真是足夠丟臉的好消息,嘖。
老師你剛剛…是做噩夢嗎?
嗯,一點點。
喔…
就算我做噩夢,你也可以不用湊那麼近,我差點就要往你的鼻子揍下去了。
他頓了下,然後又是那副乖的跟羊一樣的動作,微微的點了點頭,耳尖還有一點點紅,襯著張揚的耳環倒是有點不相襯。
他欲言又止的眨了眨眼睛,又是想說些什麼的表情,我感覺都快要能夠讀懂這個小面癱想開口說話時的臉了。
怎麼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昨天說的那個…
喔,那個,我摸了摸口袋裡的煙,點了一隻深吸一口氣,在煙霧中看了看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嗯、對,有什麼想補充的嗎?
我是在想,會不會其實是什麼青春期的錯覺,如果沒有跟男生交往過其實也不能確定之類的…
我吐了一口煙,往他的方向噴去。
我想應該不是那樣,我從來也沒跟人交往過,卻很能清楚的知道我就是喜歡男人。
轉了下脖子,雨水的關係?還是停電的關係?我總感覺有點悶熱,順手脫了上衣,往旁邊的菸灰缸彈了彈。
我不是哪天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你知道嗎?就跟異性戀一樣,你不會突然變成異性戀,你就是本來就喜歡同性、或是異性、或是像你一樣…
我直視著孜威的眼睛,想望進那汪深水的最底部,然而徒勞無功。
兩方都有吸引力。
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停了幾秒鐘又偏了下頭。
所以老師你難道是處…
根據你等等說出的詞,我可能會心情不好的扣你的總成績十到二十分,助教同學。
他垂下了頭,有點無辜。
也太多了吧…
我笑了兩聲,權力就是這樣用的,懂嗎?
在談話告一段落的時候電也來了,突然亮起的燈光讓我的眼睛有點不適應,瞇了好幾秒。
然後隱約的感覺有個身影靠近自己,想也不用想就是那個死小孩。
孜威又坐回我旁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看著我,瞬間讓我莫名的不自在,像是攤位上秤斤秤兩賣的鹹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