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再磨蹭一会，就真的没有了。】
裴谦轻心跳漏了一拍：“你是说……”
【他正在与鞑靼联络。】
裴谦轻又陷入了沉默。
他确实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甚至想都没有想过，故而他虽然表面上还算平静，心里却已经乱了。
框框已经陪伴他两年多了，暂且信任框框一下，也可以的吧？
裴谦轻吞下了那粒隐身丸，乘着夜色，悄悄地走向父亲的书房。
按着系统的指导，裴谦轻用舌尖润湿了裴相书房的窗棂纸，破开了一个小小的洞，把眼睛凑上去看。
裴相正在写信。这窗正对着裴相的书桌，所以虽然裴谦轻看到的字都是倒着的，却很清楚。
——是蒙古语。
裴谦轻学过一点蒙古语——裴相要求他对番邦语言也有所掌握，故而也特意请先生教过他的。
裴谦轻年纪虽小，却很聪明。虽然对蒙古语还不能完全掌握，但也认识了很多词汇。
比如他现在能够看出，父亲的信大致的意思应该是：冯王、律王即将作乱，到时候皇帝必然自顾不暇，正是大汗入主中原的天赐良机。
裴谦轻心中冰冷，觉得又惊又怒又惧，一时之间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父亲……
父亲居然是这样的人么？
【还准备把那个消息告诉你父亲么？】
裴谦轻努力忍住泪水，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
他突然感觉到孤立无援。
父亲竟然是……与鞑靼勾结，而母亲是太后的妹妹，自然是向着太后的，大哥跟着皇帝陛下去了云南。
他认识的成年人其实很少，最熟悉的都是父亲请来的先生。
但父亲请来的……
【有一个人，或许你可以信任。】
看着框框里的字，裴谦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谁？”
【你还记得李寻欢吗？】
李大哥！
裴谦轻眼前一亮。
是了，李大哥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他儒雅而温柔，正直且善良，从来不拒绝帮助别人，还视功名如粪土，虽然考上了探花，但因为不喜朝中勾心斗角，很快便辞官了。
他是个正人君子。
而且李大哥武功很高。
【李寻欢保定。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即将达成目的，系统略微有点急切了，这句话刚一显示出来便觉后悔，但已经来不及收回。
裴谦轻果然有了一点警惕。
这孩子实在很聪明，即使是最六神无主的情况下，也在努力保持着冷静，让自己不要冲动犯错。
所以他即使看见了父亲与鞑靼的书信，却居然忍住了没有出声。所以他虽然很无措，却仍没有盲目听从系统的安排。
“你为什么帮我？”他再次深吸气，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我要帮你成为千古名相的。】
“所以你希望我救出皇子？”
【是的。】
“所以……你告诉我父亲其实并不忠于大明。”
【是的。】
“可他明明一直在教导我忠诚。”
【或许是因为你还年幼，他怕你知道真相之后不小心给别人知道。】
是么？
裴谦轻心里盼着有别的理由，但是他很难说服自己。
系统不再说话了。
它知道裴谦轻需要自己判断。它已经说得够多，再说下去更要被怀疑了。
裴谦轻吹灭了灯。
在黑暗之中，小少年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或许也没有那么难吧。
裴谦轻想道。
如果框框骗他，而他听了框框的话，被框框害死，也只是他自己一个人死掉而已。
但，如果框框没有骗他，他却因为优柔寡断什么都没有做，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
而他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就是去保定找李大哥吧？
也许京中确实有可以求援的人，但他毕竟不了解他们，一旦找错人了，反而弄巧成拙。
不如去找李大哥稳妥，而保定也并不远。
就算找到了李大哥也不能挽回大局，至少他也尽力了。
裴谦轻打定了主意，问道：“你能保证我安全找到李大哥么？”
系统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裴谦轻年纪还小，还好他知道的事情太少，还好他还对它有那么一点信任。
【当然。】
裴谦轻道：“那……趁着隐身丸的效力还没过，我们现在就走。”
【你还得收拾几件衣服，去厨房拿点干粮。】
“好。”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