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容饮将他手中折扇轻轻一合,忽又轻飘飘意味不明地道:“您始终不愿提及傀儡的存在,就是因为当年来枫镇一场战乱之中……”
成道逢陡然喝道:“容饮!”
“因为当年——您的爱妻曲蓉一,是惨遭傀儡撕碎致死,尸骨无存!”容饮毫不留情地道,“所以您那时就像疯了一样,满镇满山地屠杀傀儡,一度将所有带印的妖物屠至灭绝!”
“容二公子,您别说了!”成觅伶尖声道,“我爹不愿听到这些!多少年过去了,一提到和娘有关的事情,他就……”
“罢了,让他说完。”
成道逢脸色煞白,显然是对当年丧妻之痛仍旧无法释怀。
因为害怕拘泥于过去的阴影,他甚至不愿为昔日的爱妻设立灵堂,就让她在那荒山野地里,匆匆立一座无人问津的衣冠冢。如今匆匆一去二十余年,他也未曾到那坟前探望一回。
眼下旧事重提,如成道逢这般固执脾性,倒是头一回按捺心头怒火,一字一句开口回应道:“当年在幕后挑起战争的主力人物,是一名唤作‘方焉’的男性傀儡。你若硬要追溯本源,在这世上现存的所有傀儡,都是出自方焉一人之手。”
“但如你所见,方焉已经死了,死在我的刀下。”成道逢缓声道,“之后在他手里驯养的那批傀儡,也全都由我亲手斩碎业生印,从拂则山到来枫镇,一个都不曾放过!”
容饮嘲道:“所以您就顾自认为,傀儡已经绝迹了,不存在了,更没必要提醒你的徒弟以及镇中百姓……应当如何提防?”
“我说过,方焉死了。”成道逢道,“他手下那批不成气候的蠢钝妖物,也已经灭得一干二净——二十多年过去,世上再无方焉此人,就算仍有傀儡的踪迹可寻,也不过是区区漏网之鱼而已,如何还能卷土重来?”
“即便是方焉害得成夫人死无全尸,您心中有恨,有怨,但这不是您冥顽不灵的理由!”
容饮骤然抬手,将那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黎海霜带至庭院中央,继而又道:“您认为傀儡不会卷土重来?我看未必如此——此女来自拂则山,屋中同时驯养十余只来历不明的傀儡。所有傀儡依靠吸人精气为食,甚至无法想象,任由它们融入镇中,会是怎样一个严重后果。”
成道逢神情扭曲,似是对傀儡相关的话题,都有着明显抗拒的意味。但形势所迫之下,他不得不转移目光,沉沉望向黎海霜道:“驯养傀儡……寻常女子,又何来这般通天能力?”
印斟却道:“不论师父相信与否,镇中已有此类妖物出现,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成道逢冷声道:“荒唐!照你所说,当年的方焉又能再世重生不成?”
印斟道:“弟子所言并非此意。”
“成老先生无需动怒,方才那些傀儡来自何处,问问眼前的当事人即可,何必为此伤了师徒和气?”
容饮一扬手中折扇,又将黎海霜朝前拉近了些许:“你自己说清楚罢,傀儡都是从哪里来的?”
黎海霜眉目一凛,瞬间变色道:“那不是什么傀儡,是我的丈夫封偿!”
容饮同样抬高音量,声色俱厉道:“没人问你它们身份如何!寻常百姓,擅自驯养妖物作伴——你可知晓此为何罪?”
容不羁在旁嗤嗤一笑,补充说道:“姑娘,这事儿若是搁在平朝城里,你和你的傀儡夫君,可全都要被杀头的——重要的是,人与妖物私相授受,往后没人会拿你当同类来看,就算当街被人打死,官府也绝不会管。”
黎海霜悲切道:“阿偿不是妖物!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又有何权利判他有罪?”
“他没有罪,难道我们还有罪不成?”这时康问都忍不住窜了出来,怒声质问她道,“我们就活该被他吃抹干净,骨头都不剩了?”
黎海霜道:“你们本来就有罪!一群心狠手辣的怪物,杀我阿爹,你们难道不该拿命来偿吗?”
康问瞪眼道:“那明明是你阿爹……”
“等等。”容饮猝然上前,将他二人打断道,“先把事情捋顺,具体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这女人家里除了驯养傀儡,可还藏有其余带业生印的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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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这篇文的第一个大伏笔,友情提示,真相肯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容饮说的话不全是对滴!
成道逢这个人物在后期很重要,所以前期关于他的疑点非常多,整就是一个超级大别扭。
反正从表面上看,他就是因为死了老婆,不愿在人前提及傀儡的往事。
至于背后藏了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可能也就只有印斟会提出质疑。
【一点小小的剧透】
设定上的师徒两人三观严重不合,各有各的主张,在师父看来,妖魔必死,不能留情,但徒弟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一点遗传自父母),杀妖之前,必然会弄清楚缘由。
这也是印斟和成道逢初次发生分歧,往后师徒关系……咳,只会越来越差,直到降到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