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脚步未停,只听印斟在他旁边低道:“没事,你走。”
谢恒颜回头看他,但见身后一双黯淡无光的眼,和着祠堂里外一众人等分外尖锐的目光,如同刀锋在刺,又如同置身地狱最深一处,论是如何也无法挣脱桎梏。
——成道逢迫切想要稳定人心,所以宁愿拿自己最亲近的徒弟,去做那无端替罪的羔羊。
而容家一对叔侄同样没安好心,真正闹到最后……也不过是想看场笑话罢了。
谢恒颜下意识里在想,也许他再朝门外走出一步半步的距离,也许就彻底失去了回头的余地。
因而他恍惚站在门槛前方,隔过一阵,不知想起什么,忽又转身缓缓走了回去。
印斟抬眼瞥他。同时成道逢也在斜着两眼,连带边上摇扇旁观的容家叔侄——整间祠堂的目光,都汇聚在谢恒颜与印斟二人之间,仿佛是在无声发出尖利的质问。
谢恒颜硬着头皮,往回走,一直走到印斟正对面的地方。那时成道逢扬起下颌,眼神同样阴鸷落在他脸上,带有威胁,甚至轻蔑,及不言而喻的鄙夷意味。
“神像头顶受损的地方,我……我有办法修。”谢恒颜深吸一口气,旋即有些缓慢地道,“你们别管印斟,给我一点时间……我能修好。”
成道逢赫然侧目,继而把弄着手中木拐,显然不信地道:“……你能修?”
容不羁冷声笑道:“你修什么?区区小倌,还能雕石像不成?”
谢恒颜道:“我爹是木匠,石像木雕这类,多少都有接触一些。”
成道逢眯眼道:“你会?”
谢恒颜喉头一哽,硬声说道:“我可以……”
原本想说“可以一试”,但成道逢那老头子到底是一脸强硬模样,谢恒颜唯恐印斟回府受苦,便只好顺着话头继续应道:“……可以修好。”
此话出时,祠堂内外很快涌起阵阵哗然声响。镇民各怀心思,对此事看法更是褒贬不一,然而大多数人,仍旧对着神像的损毁感到恐惧不安。
成道逢到底非那不明事理之人,眼见周围形势有所变动,为在同时安稳局面,继而略微加以思忖,终只扬声对谢恒颜道:“……你是想说,你能雕刻石像。”
谢恒颜一咬牙,心一横,道:“我能。”
“罢了……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把神像修补完全。”
成道逢拂袖一挥,声线犹是意味不明:“若如你所言,神像能够恢复如初……那你与印斟犯下那些过错,我可以既往不咎。”
谢恒颜咬一咬唇,登时心如擂鼓。
“如果神像未能修好,那么成老先生,打算如何处置他二人?”容饮折扇掩面,同样含带几分不善之意。
成道逢没有开口说话,但那眼神着实冷得可怕,光是定身一人站在原地,便足以叫人骇得颤栗不断。
他抬眼望向印斟,印斟也同样侧目,与他有过一段无声对视。
半晌过后,成道逢还是漠然开口:“斟儿。”
印斟应声上前,不失恭谨:“师父有何吩咐?”
成道逢:“你可听懂为师方才说了什么?”
印斟淡淡一声:“嗯。”
“三天时间,神像若能修好,为师便信你……与此事并无关联。”成道逢道,“此番幕后毁神像者,事后必遭严惩,我璧御府绝不轻饶。”
此话说罢,亦不再拖沓时间,当即指令康问成觅伶等一众人等,着手安排在场镇民逐一离开祠堂,准备分头下山。
归根结底,如今例行参拜一事,只能暂行终止……没人能对一尊刻有妖印的神像安心跪拜,同理而言,背后刻印之人究竟为谁,更是无人知晓清楚。
根据早前成道逢的反应来揣测,镇民们猜想那人十有八九,多半就是印斟,再不济……也有可能是印斟私藏在府中的青楼小倌。
——但在后来不知为何,成道逢又忽然松口,改叫他二人留在祠堂中修缮神像。
如是一来,矛头便从印斟以及小倌身上,转又指向了如今山内某处不知名的地方。
反正之后这一系列举动,众人大多骇得愣头愣脑,半点没能看懂。原本神像受损产生那点不安,更是因此朝外放大,扩散,甚至不断朝外蔓延——然而一直到了最终,他们也只能将这惶恐暂压心中,静静等候璧御府能够给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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