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只闹人的傀儡……说溜便溜,转眼跑得比兔子还快,印斟也没力气再进山去寻。他倚在门前站了半晌,后又转身回了祠堂,找处小角落坐着,开始闭目养神。
然而心里不知怎的,那叫一个堵啊……像是活活生吞进了一把石头。
——三天时间。
当真不如跳进河里淹死算了。
印斟单以手掌遮住天外一阵白光,此时只觉浑身乏力,正凉飕飕地泛着股冷。唯有头脑是微微热着的,意识也跟着有些许混沌……满脑子都是成道逢那张铁青的老脸,阴鸷而又狰狞,是以往从未有过的陌生可怖。
印象里的成道逢,鲜少会露出那样扭曲难言的表情。
老人素日里头脾气极差,这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此番硬推印斟出面做挡箭牌这件事情,却独独是他始料未及的。
成道逢分明能有无数种稳定局面的方式,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极端最伤人的那一种。
反正自那日因黎海霜之事,与印斟发生过数次争执,师徒二人间的间隙,便因彼此的怀疑猜忌而不断撕裂扩大,如今已到达无法顺利合拢的地步。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印斟不清楚,他靠墙角里想了又想,到后来委实太累,竟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许是因着一夜未眠过于疲惫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得难得踏实,梦也没做上两场,待到后来意识太沉,竟是硬生生被一股子热意惊到半醒。
睁眼时额顶出了一层薄汗,面前隐约有道人影晃动,印斟揉开眼睛朝外一看,只见谢恒颜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口小锅,彼时正热着,自里幽幽飘出微许米粥香味,而他本人则挽高袖管,坐在旁边慢悠悠地扇着小火。
印斟下意识里动了动手脚,没能挣动,仰头时发觉身上围了足有两大层棉被,层层至少得有一指之宽,而给他盖被子的某人……约莫还担心他冷,偏又在两层棉被的基础上,又硬添了一层毛毯——这回印斟躬身躺在里头,像是牢牢实实裹了身茧,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束手束脚,一时动弹不能。
然这会儿谢恒颜还背对他坐着,两手托腮,眼皮子打架,时不时伸个懒腰,再打个哈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后那位,此时是如何憋屈一副模样。
印斟缩在棉被里按捺一阵,原想看看这只傀儡究竟何时能够醒神……直到后来忍不住了,伸手到袖里,掏出半张符纸,揉成一团,“嘭”的朝那二愣子后脑勺砸了过去——
谢恒颜轻轻“啊”了一声,捂脑回头,却见印斟正醒着,杏眼立马睁得溜圆,又惊又喜地道:“……睡醒啦?要不要吃粥?”
印斟脸色很差,热得一头碎发竖起,活脱脱一只炸了毛的公猫。偏在此时,谢恒颜又抱了一层外袍过去,给印斟垫着当枕头,随后见他有意要躲,便缓缓出声提醒道:“我方才下山问了大夫,说要让你多出些汗,捂暖和好生睡一晚上,烧就能退了,不会有事的。”
印斟盯着身上两层棉被,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被子?”
谢恒颜说:“就隔壁你认识的……叫赵什么,他搬出来给我的。”
印斟又问:“米和锅也是他给的?”
谢恒颜点了点头,印斟却撑直身体勉力站稳,开始收拾那些裹成一团的棉被以及毛毯。谢恒颜见他这般举动,连忙上前阻拦道:“印斟?喂,你不躺了?收了它们做什么?”
印斟冷声:“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谢恒颜抖开外袍给他披上,“你别出来吹风啊,一会儿烧更厉害咋办?”
印斟:“不会烧,你别管。”
谢恒颜:“那穿衣服,多穿几件,山里晚上挺冷。”
印斟:“不冷。”
谢恒颜:“那吃粥吧,我熬了好大一锅。”
印斟:“不……唔!”
忽而一根瓷勺送上面前,冷不防塞了他满嘴。
细腻的米香里带了点轻微的甜,热度适中,入口即化,软软糯糯的,并不是想象中那种难以接受的味道。
相反来说,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合胃口。
当然,只有一点。
印斟半晌无言,慢慢咽下那口温热的米粥,待得再度抬眼之时,谢恒颜就在面前端着口锅,笑眯眯的,杏眼弯成了两颗月牙儿,瞅着他,一边笑一边说:“嘿嘿,我熬粥比你熬的要好,厉害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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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更!
讲道理,我觉得傀儡真的很治愈~
这种人如果换成女朋友,哪个男人不心动!!
印斟:问题是……他是公的,还是个傀儡。
谢恒颜:那你心动了吗?
印斟:……
谢恒颜:吗?
印斟:……
谢恒颜:好了我知道了,你感动得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