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下说这么多,印斟也感觉口干舌燥得很。他站起来绕着火堆走了两圈,大概是在拼命平复自身的心境。
然后隔过很长一段时间,他又继续朝谢恒颜走了回去,并且拉着张脸,一板一眼地出声说道:“我不和你说没用的话了,现在就只拣最重要的说。”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别老一堆废话。”
谢恒颜约莫也和他吵得腻了,两人的性子本就天差地别,能聚在一起也实属不易。想到这里,他也没劲接着吵了,干脆弯腰坐回火堆旁边,若无其事地伸手烤火,也好借此安抚内心的不安与躁动。
“我是觉得这些日子,我们走得实在太近,说起来可能不清不楚——我先声明,我不是排斥这样的意思。”印斟以一种相对和缓的语气,耐心朝谢恒颜道,“之前也说过,我拿你当朋友,也答应以后会让你过得更好……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朋友和伴侣的意思,是完全分开的。我们没有到可以成亲的那种地步,生孩子什么的,更没那个可能……这样说,你能不能听懂。”
“哦。”谢恒颜点了点头,随后一语破的,“你就是想白嫖,又不想负责任。”
印斟快要被他逼疯了:“你能不能先弄懂白嫖是什么意思,然后再来和我谈责任不责任?”
“我知道你的意思。”谢恒颜神情木讷,不带任何起伏地道,“你是想跟我做朋友,但是不想跟我成亲。”
印斟略微松出一口老气,感觉终于把这傻木头给说得半通了。
其实这几天以来,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以这样的关系,任由他和谢恒颜无止境地发展下去,到最后他们谁也说不清楚,反而才是对双方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表现。
“……所以,我该去找别人成亲。”谢恒颜继续分析得头头是道。
“……”
印斟心说,你一刀杀了我算了。方才费口水说这么多话,等于全白说了。
“算了,这样也行,反正你不能生孩子。”谢恒颜突然冷笑一声,随即起身走到稻草堆旁——弯腰,躺下,翘着两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他无比嘲讽地说:“全天下就你的喜欢最稀罕,最金贵,最值钱,别人碰都碰不得。”
印斟:“……”
谢恒颜:“我不给你排第二了,以后都没你名字了。”
“……”
印斟真的对他无语了:“那麻烦你以后说梦话,别喊宝贝,也别喊心肝……瘆得慌。”
“……我那是喊我英年早逝的儿子,谁喊你了!”谢恒颜恶狠狠地道,“真会想啊,自作多情!”
印斟额顶青筋突突地跳:“……哦。”
原来是这样。
难怪这傀儡之前老盯着他的腰腹瞎叫唤,还一声喊得比一声轻柔……折腾这么多天,原来喊的根本就不是他。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现今终于知道真相的印斟,一点也不生气。相反的,他还是像方才那样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一滩暴晒过后的死水。
他先前单纯地以为,所有不快累积到今天这般地步,也差不多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一直待得片晌过后他才知道,把事情彻底地说开,才是这场噩梦的开始。
首先,是印斟清洗过后准备上草堆睡觉。
然后他的枕头毯子连着鞋袜与外袍一起,被谢恒颜一脚直接蹬到了稻草堆下面。
印斟托着一手的东西,黑着脸问他:“这么晚了,能不能不要闹。”
“真不好意思,喜欢没到位,别睡爷的床。”
谢恒颜活像是摊煎饼一样,把自己整具身体完全打开,霸道蛮横地占据了稻草堆的每一个空处。
印斟表情一下子冷了:“你想逼我走是不是?”
谢恒颜:“……慢走,不送。有空常来噢。”
于是印斟抱着他的全部家当,傲气并且决绝地转身走了,只留得谢恒颜一人嚣张地躺在后方,还不忘朝他孤冷的背影挥挥小手。
……片刻过后,原本心高气傲一心想要“远走”高飞的印斟,又被帐外连夜刮的寒风给冻了回来。
然后看了一眼稻草堆上幸灾乐祸的谢恒颜,又看了一眼室外飘飞不断的绵绵寒雨——最终选择忍辱负重,抱着他的小毯子打了地铺,一人独自窝进了帐篷内的小角落里,格外受罪地度过了他最是憋屈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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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发展到今天这一章,印斟已经为颜颜做出第二大步的退让了。
印斟是一个非常重视感情质量的人,但凡只要颜颜一句话,说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喜欢”,可能印斟就彻底沦陷了。
偏偏他们一个太理智,一个是木头,“喜欢”这种事,如果没有印斟手把手去教,谢恒颜可能一辈子都没法理解。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也只有让印斟主动服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