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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2 / 2)

印斟偏头,正巧对上谢恒颜猩红透亮的双目。

——傀儡的精神控制,在某种意义上,对人体有着相对较强的麻痹作用。

只消无意看得一眼,所有的痛楚或是欢愉,都将在瞬间颠倒错乱,失去常态。

这样的控制根本来得猝不及防。

若非印斟在之前早已预料看穿,现下他与谢恒颜之间,恐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结果。

“动手吧。”谢恒颜道,“不然过会儿人就醒了。”

印斟深深凝视他半晌,随后再次转身,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嗯。”

*

次晨旭日东升。

刺目耀眼的阳光挥洒斑驳,再次布满整座环形村庄的上方。

村民依然像往常一样早起忙碌,女人们挑水浇地,劈柴烧饭,男人们外出集合,撑船捕捞。他们各有各自的生活,似浑然不知村中正无声消失了什么。

杨德奕走得非常安静,一点也不像他来时那样无限风光。

在场只有印斟和谢恒颜,以及后来赶进帐篷里的容十涟。三人沉默望着躺在血泊中的老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仿佛这时候无论多说些什么,都会显得累赘而无用。

但业生印的移植过程,姑且算是成功。

正如谢恒颜初时所说,妖印与人体的融合无需耗费多大的功夫,因着业生印本身乃是活物,拥有自主强烈的意识,足以通过依附宿主的血肉,来达成彼此之间的共生关系。

加之印斟的刀法相当熟稔,许是自幼时起便经过高强度的训练,他做起事来非常严谨,甚至总会给自己施加一定的压力……就好像时时刻刻离不开成道逢的影子一样。

尽管途中谢恒颜一直对他说:“你放松一点,放松一点,不会有事的。”

然印斟还是比躺着的杨德奕和乌纳还要紧张。

从开始往杨德奕头顶划开三道细密的刀口……到后来用针线为乌纳进行业生印的缝合。印斟在竭力将创口压到最小,可就算这么做了,也无法避免中途必然见血的过程。

以至于最后的场面……仍然骇得四下狼藉,整间帐篷充斥着一股刺鼻难闻的腥味。

容十涟赶进去的时候,杨德奕正安详地躺在地面上,昏迷的乌纳满面是血,唯有头顶在跃动着微弱的光芒,而谢恒颜和印斟则背靠背地坐在旁边,手里还握着刀子和针线,双脚却完全软了,半天连话也说不清楚。

容十涟原想出声打破这份诡异的宁静,但到最终她也什么都没说,就像突然哑巴了一样,噗通一声,踉跄着跪坐到了地上。

*

杨德奕的丧事安排在第三天。

他的离开实在太突然了——突然且安静,甚至不存任何显而易见的前兆。

因着他要转移业生印的重大决定,没有告知其他任何一个村民,独在帐内所留下的遗书中说道——希望他们不要将自己的离去当做什么大事,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段崭新生活的开始。

这样一番看来,他其实早已做好要去赴死的准备。

而大多数人也心知肚明,毕竟如杨德奕这般,熬过一个又一个年头,亲眼见证子孙无数代的离去消亡,也绝非一件唾手可得的易事。

遂在得知村长死讯的头一天,有村民长声叹着说道:“有时看他那样活着,未尝不是一种煎熬。一个人孤单太久,所有事对他来说,都失去了任何盼头。”

也有村民道:“杨夫人走得早,小杨和他媳妇也相继去了,村长活到现在,纯粹是为了村子在强撑。”

“是啊,走了倒好,少一份罪。往后倒苦了乌纳他们一家,又该走上村长那条老路。”

在事情传开之前,印斟原以为村人们会为业生印的转移感到不甘或是愤懑——说到底,人人都想活下去,但业生印只有一枚。杨德奕的做法固然无私,同时自有其欠妥的地方。

然而正相反的是,没有人觉得重获新生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因为大家对于杨德奕的痛苦感同身受,除去漫长生命最初带来的新鲜与奇妙感,再剩下的日子便只剩下等待带来的绝望与折磨。

话虽是如此一说,杨德奕下葬当天,全村的村民难免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作为整座小岛上唯一一个寿命最长,前后总共活有一百四十年的高龄老人,现今他就和所有入土、甚至即将入土的普通人一样,化作无数坟堆中的一座。

反正不论活得多久,待到最后的最后,也都不过是一地枯骨。

那天村民们破天荒没有像往日一样执着于劳作,而是熙熙攘攘围聚在杨德奕的坟前,从白天一直哭到黑夜,哭得呼天抢地,肝肠寸断,乃至海滩码头都能听见阵阵传来的悲嚎声响。

谢恒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壮观的景象,人类崩溃至斯的悲恸情绪,简直让他感到无法形容的深深震撼。

“原来在铜京岛上置办丧事,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傀儡惊骇道,“我一直以为人能得以善终,理应算是一件喜事。”

印斟只是淡淡与他答道:“哭的又不是喜悲,是信仰。”

整座永村,是由杨德奕亲手撑起来的大半边天。人们早在不知不觉间,将老人的存在当成一种习惯,就好像无时无刻都在身边的守护神明一样,日日夜夜,年年岁岁——他已成为照亮海岛与村庄的一束光。

当然,谢恒颜作为半块不开窍的木头,很难明白这一类深层次的感情。他还一本正经地对印斟说:“以后我死了,你可别这么哭噢,绝对会被我讨厌的。”

印斟无不冷漠地道:“……你做梦。”

随后反手给出一记爆栗,敲得傀儡不住破口大骂。

而在一众村民痛哭流涕,为着安葬杨德奕一事忙前忙后的同一时间里——适才植入业生印不久,尚于无意识中未能苏醒的乌纳,正在独自面临一段极其漫长,且又前所未有的昏睡时期。

妖印与人体的融合需要一定的适应时间,至于这个时间的快慢长短,完全取决于承受者本身,会否产生较为激烈的排斥反应。

这也恰是容十涟最担心的一点。一来就算乌纳是活着的,周身也在渐渐恢复生命的迹象,但没人知道他会像这样昏睡多长时间——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十年……如果照这样下去,将来乌纳根本没法见到他和容十涟未出世的孩子。

二来容十涟的身体状况也非常之差。在这座山穷水尽的贫瘠海岛上,女人如若怀着孩子过活,恐是比任何时候还要来得艰难。遂在乌纳长时间的昏睡过程中,她既要料理家里的田地,又要随时看护自己的丈夫,加之乌骞时不时在旁边调皮捣蛋——容十涟之后的日子,恐怕就像陀螺一样,忙得满地一阵乱转,片刻也不得安宁。

因而于此之后,在孕时女子愈加暴躁敏感的那段时间里,容十涟没少把错误归结到印斟和谢恒颜两人的身上。

她看起来并不希望乌纳重蹈覆辙,将来同杨德奕一样,承受近百十余年无穷无尽的精神负担……那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当初村长提出要求的时候,你们就应该立刻否决。”容十涟道,“在做决定之前,至少要考虑到纳哥的感受啊!”

印斟在应对容十涟时,一向没什么耐心:“他若是不习惯,随时都可以摘下来。”

容十涟怒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真要像这样做了,又得浪费多少时间?”

印斟淡漠道:“一切都是村长的意思。”

谢恒颜也跟在一旁打哈哈:“对啊,糖水姐姐,说不定很快乌大哥就会醒过来,亲眼看到你生小宝宝呢!”

容十涟面色不善,陡然反问道:“小妖怪,你确定要帮着他说话?”

“啊啊啊好好好……”谢恒颜见风使舵,忙又摆手道,“我帮你!自然是帮你!”

容十涟:“哼。”

这回却轮到印斟不高兴了:“你和她熟还是我熟?她明明在怪罪我们两个……你还跑去帮她说话?”

谢恒颜就像夹在两大火/药桶的中央,往左不是,往右也不是,两边都难讨好,只好拧着眉头苦恼道:“都帮好吧,我都帮!”

到最后还是见到乌骞来了,谢恒颜索性谁也不帮,一溜烟跑出去和人家孩子玩儿,就剩得印斟与容十涟两个人,时常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每碰到头时,总又说不来两句好话。

刚好印斟看不惯容十涟,是从最开始她给谢恒颜递糖水那会儿,就一直没给什么好脸色。而容十涟也因着璧御府及成道逢的缘故,始终对印斟心怀芥蒂,再加上这姑娘性子本身泼辣,如今怀有孩子在身,周边又事事不大顺遂,所以很多时候都显得郁郁寡欢,总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偏偏谢恒颜生得一张惹人爱的笑脸,不论走到哪处都能叫人心生欢喜——于乌纳不省人事这段时日,傀儡常会溜进乌家冷清的小帐篷里,主动帮容十涟一起烧饭。等到空闲下来的时间,他便笑眯眯地拍着小手,给她肚子里的宝宝唱歌讲故事。

反正这样一来,印斟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随谢恒颜去乌家蹭得每日的口粮。而常年在外游手好闲的乌骞,这时也难得落脚回到家里,偶尔还会勤快起来做点农活,甚至安静下来的时候,会嚎两嗓子给他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唱歌。

——这也是数年以来,容十涟与乌骞之间,鲜少有过的一次关系缓和。

包括印斟在这里,气氛亦不似初时那样僵硬,彼此多出几分和睦与融洽,倒仿佛当真有了几许“家”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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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的更新~这周榜单还不错,所以想努力冲一下~

杨德奕说的所有话都是伏笔,具体是啥我不剧透,反正都是很关键的剧情!

至于摘业生印这个过程……jj不让写如此下饭的剧情,所以我尽量少踩雷,一笔带过了,侧面烘托一下足矣。

——今天的印斟又又又又又吃醋了。

每天都在恰柠檬!

目前我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其实不清不楚,昨天也和闺蜜深刻讨论了下,他们都没有把对方当成【绝对】携手一生的伴侣,只是在岛上的环境压抑,导致双方情感爆发,所以通过亲密的方式来相互慰藉。

懵懂的爱意是有,但那不够深沉。

但我真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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