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斟淡淡“嗯”了声,而身旁谢恒颜却按捺不住了,险些直接从床头跳坐起来:“这话她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这么问过她。”印斟摇头道,“但她回答得很含糊。我想,也许是神经太过敏感,导致她对谁都不那么信任吧。”
“那这也太敏感了吧!”谢恒颜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抓狂,“如果一早知道事情和方焉有关,咱们也不用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了!”
印斟见他激动,不由疑问道:“怎么?”
谢恒颜拍床大喝道:“倘若这事真同方焉有关,那就说明咱们到这座岛上,根本不是什么偶然,也不是意外……而是由人隐藏在背后,刻意设计出来的一场阴谋!”
“话虽这么一说,但真到头来,谁也拿不出实际证明。”印斟无奈道,“我看容十涟……多少有些走火入魔了。她的话半真半假,模棱两可,决计不可全部相信。”
谢恒颜拧眉道:“不,我觉得有道理。糖水姐姐原是容家的人,至少对这方面相当地敏锐,不一定会出什么大的错误。”
印斟还想说点什么,但这一回,谢恒颜无意对他再加隐瞒,反是郑重地偏过头来,凝视印斟双眼,一字一顿地道:“印斟,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爹抓我俩上船那会儿的事?”
方一提到谢淙,印斟没由来地僵硬起来:“记得……怎么?”
“本来我也没有多在意,毕竟我爹的事,一向轮不到我管。”谢恒颜沉目道,“可我现在又觉得,他当时承船载着我俩出海,并不是单纯要将我丢在这里……而是另有什么重要目的,只在我面前,始终选择隐瞒而已。”
印斟脑中灵光一现,忽而脱口说道:“他召唤傀儡鸟,带领黎海霜封偿等人,试图袭击拂则山来枫镇!”
“谢淙,那个……其实,他是……是方焉的朋友。”
谢恒颜艰难出声,半是直面半是躲闪,恍惚注视印斟的双眼,生怕因此得来他的怨恨:“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直在帮方焉做事。方焉迫切需要复生,谢淙便四处奔走,为他寻找合适的肉身,作为供养业生印的容器。”
“???”
——此话方出,印斟原就铁青一张脸,彼时俨然骇成了棺材,时时刻刻笼罩着一股僵冷的死气。
“对不起!”谢恒颜扑通一声,直在床头跪了下来,颤巍巍地与他道歉道,“我有罪……我知道谢淙做了错事!但我……只能选择包庇他,毕竟那是我爹,不管他做什么,我都必须袒护他的……”
言毕见印斟面色愈发冷了,谢恒颜登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当下跪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哆哆嗦嗦拆下腰封,狠狠勒住自己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印斟说:“你杀了我吧,我是罪人!我不配活在这世上,更不配当你媳妇,呜呜呜呜……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还是选择帮着我爹……”
印斟:“……”
谢恒颜眼泪汪汪道:“动手吧!”
印斟乍一抬手,谢恒颜又吓得腰封一扔,一屁/股跌回床上去了:“呜呜呜呜……”
“行了!”
印斟算是发现了,这厮简直跟容十涟一副德行,都是典型的马后炮忍者,之前只要没人追问,他俩就能死活憋着,什么都不肯轻易出口。
尤其谢淙与方焉这桩大事,当初若让印斟一次知根知底,铁定要冲上前去与他搏命……但谢恒颜这当儿子的机灵得很,他非挨到现在才说,反正两人如今身在孤岛,寻不见谢淙的人影,等他们再拼死拼活琢磨出岛之后,外面的世界说不定都大变天了,哪又该他印斟出去救场?
而现知晓全部真相的印斟,一时只觉心头五味杂陈,就像被人明里暗里摆了一道,偏生眼下还身在迷局当中,浑然不知方向如何。
如若谢淙当真使方焉复生,那身在来枫镇的成道逢——当是他的首要报复对象,之后师弟师妹,也必然难逃恶魔残酷的爪牙。
距离印斟入岛生活至今,足有半年时间过去,外界说不定已经没了原样,也不知璧御府的众人过得好是不好……
这头印斟满脑子里混乱不堪,想的全是些忽略已久的琐碎之事,而那头谢恒颜还蹲在墙角里,举着一条腰封瑟瑟发抖,印斟回身一看他,他便做出一脸即将赴死的凄惨神情,而印斟一抬手,他又怂巴巴地缩回墙角里去了,简直叫人好气又好笑。
“别装了!我什么时候舍得杀你!”印斟劈手将那腰封扯了回来,近乎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不是看你生病,我真的想……”
谢恒颜:“呜呜呜呜……”
印斟喝道:“想弄哭你!”
谢恒颜委屈死了:“那不还是想打我吗?无所谓了,随你弄死我好了……”
“是是是,我想弄死你,快想疯了!”印斟以手揉眉,止不住烦闷地道:“你还知道什么?一口气说出来,不要憋着不说。”
“之前我受重伤,险些丢掉性命,是……是方焉救的我,然后把我送给谢淙,当儿子养了快二十年。”谢恒颜小心翼翼地说,“在那期间,谢淙可能与他有过交集,但我总被关在家里……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印斟整个人都乱作一团:“方焉为什么要救你?”
“这我不记得了。你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方焉造出的我……当然,也有可能是我阿爹。关于我的过去,谢淙从来不曾提过。”谢恒颜摇了摇头,转而认真与印斟道,“我只听说,方焉是两个人……自然也不是完全两个,一个是他的主身,另一个是傀儡木身。”
印斟道:“这与容十涟说的差不太多……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她说方焉将自己分成很多个,数都数不过来。”
谢恒颜叹声道:“也许……是我爹了解得不够全面。他也只是别人手下一颗棋子,不过心甘情愿替人卖命,也浑然不自知罢了。”
印斟道:“还有一种可能,是像你爹这样,替他奔走卖命的棋子不在少数,所以才会给人一种‘方焉有很多’的错觉。
“反正,他主身与分/身之间,是完全分开行动的,但基本意识都是一体——比如当年将送我去铜京岛的,就是他的木身。”谢恒颜如实坦诚道,“而在那之前,他主身已经被你师父砍了。但业生印还完好无损地活着,并在执着寻找它的下一个容器。”
印斟不安蹙眉,双拳不由自主攥得死紧:“我就知道……这人阴魂不散,偏偏师父给出的态度又很模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有将实情压制下来,不愿公示人前的意思。”
谢恒颜眯眼道:“那是成道逢要面子——当年为除方焉冤死多少无辜百姓,现下一口气都抖出来,他这璧御府的百年荣耀……还要不要了?”
印斟侧过头,远远望向窗外,仿佛不知再如何接话。
谢恒颜只好唤道:“印斟?”
印斟道:“先别说他了吧,还有更重要的没说完。”
“行。”谢恒颜撇嘴道,“刚好我也不想说他。”
“……关于那本栽种手记。”印斟窸窸窣窣,一番忙乱过后,从怀里抽出那本泛黄的小册子,如今被他揉得皱巴巴的,连封面都给折出俩大难看的角。
谢恒颜只瞥过一眼,便忍不住炸毛道:“你……你偷我东西就算了,还把它弄成这鬼样子!”
“这哪里是你的东西?”印斟木然道,“我就说容十涟这人很怪,之前那些话不肯开口,现又临时过来补充,说这册子是她捡的……很有可能与方焉有关。”
“这……啥玩意,三句话不离方焉,她跟方焉有仇不成?”谢恒颜瞪眼问道。
印斟道:“她自己说的,方焉与她有仇,正在四处追杀她。”
“没道理呀,人家杀谁不好,杀她一个无辜妇人做什么?”谢恒颜匪夷所思道,“糖水姐姐这是想得太多,变魔怔了吧?”
“不知道,我是自从和她说过了话,看这岛上谁都有问题。”印斟犹是一声长叹,走到门前,望向屋外无数道看不见的结界,“怕你出事,光我盯着没用,得靠结界时刻守着。”
谢恒颜闻言,仅是懒洋洋躺回了枕边:“那你看我也有问题么?”
印斟冷漠道:“你就是全村最大的问题!”
谢恒颜:“哦……”
“去睡去睡,我要被你气死了。”印斟第无数次替他拉好被子,看一眼窗外天色,时候也不早了,竟不知不觉折腾这么久。末了,伸手摸一把谢恒颜的额,感觉还是热得烫手,印斟思来想去,又涌出些许愧疚不安:“我不该同你说这么些话。每次一同你聊天,我就莫名变得废话很多。”
谢恒颜是闹得累了,老老实实躺回枕边,继续看着印斟,原也没甚么力气多说话了。但思忖片刻过后,还是主动请求道:“明儿给我整副木拐,我想再去见一面陈琅——呃,是单独见。”
印斟立马黑脸:“你……”
“你站远些,悄悄看着就成,别凑上去吓唬人家。”谢恒颜道,“知道不?”
印斟臭着张脸,神情僵滞,半天也只憋出一个字,而且说得十分艰难:“……好。”
谢恒颜又道:“夫君晚安,好梦!”
行吧……
印斟心说,就冲这一句,别说整副木拐,明天给他搭把梯子,冲上天摘星星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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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可以开个自行车的……但是,不知道为啥,写不出来那个感觉,明明气氛都到位了,印斟真的,太他妈正直了,色不起来!
然后还有一点就是,中途穿插自行车,整个剧情会显得非常拥挤,尤其是自行车之后,谢恒颜可能特别虚弱,然后他就会用这样的语气说:
那就……咳咳,说明,咱们……到这座岛上,根本……咳咳咳,不是什么偶然,也不是……咳咳咳……意……外……
最终,主角受坚强地演过了这段漫长的对话,卒
此文终结
……其实以上都是借口,我写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等到以后有感觉的时候再补,绝对不会缺的,毕竟我也超期待奶凶小野猫疼到喵喵叫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