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茂的干儿子侄那么多,为什么独独喜欢何长泽?”韩玥看向施瑢问。
施瑢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所以然,诚实的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何茂是阉人出身,虽然他身居太傅,但在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面前到底有些自卑,而何长泽相貌好,学识好,为人处世也颇有学者之风,深得朝中那些文官们的喜爱,所以何茂才会着重培养他。”
施瑢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后她又问:“姑娘是觉得他和前太子的薨逝有关系吗?”
韩玥嗤笑一声,眼中有冷意闪过,漠然道:“我的心很小,装不下那么多人。”
若非姜麟的死让姜晚的处境更加艰难,关她什么事?
施瑢明白她的意思,不再多说了。韩玥转身进了屋,看着她孱弱□□的背影,施瑢眉头写满了愁容,虽然网已经布好了,可鱼太过凶残,收网时难免会伤到捕鱼人……
几日后,城郊淮古道。
因为天气寒冷且夜色将沉,淮古道上几无行人。
一辆马车自西南
方向而来,在路上缓慢的行驶着,车夫旁坐着一个与其身份不相符的布衣麻衫的翩翩男子,他手里拿着本书,裹着厚厚的斗篷,浑身冷的发抖。
马车里传出嘤嘤的女子哭泣声,何长泽苍白着嘴唇安慰道:“姑娘放心,马上就到京城了。”
车夫见他抖得厉害,禁不住劝道:“公子,这样下去您要生病的,还是进马车里吧。”
何长泽一板一眼道:“我是男子,她是女子,若是共处车厢,岂非坏了她的名节?”
马车里嘤嘤的哭声小了些,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马车车厢里传出来:“公子,民女受你恩惠已是幸事,不敢让您身有劳损,您还是进来吧。”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冷算什么?姑娘,天黑之前可进城,令尊的病会好起来的。”
“公子大恩,无以为报。”
马车里铺着暖和的毯子,毯子上躺了一个昏迷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旁跪坐着身着寒酸的女子,她哭的梨花带雨,双眼红肿,甚是可怜。
车夫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压低声音对何长泽道:“公子,若是您同意太师派人来接,咱们这会早到京城了。”
何长泽一边眉毛挑起,唇角勾起笑,同样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车夫道:“你懂什么?我先是为先太子守陵,后去西江讲学,回京城时还顺手帮了孤苦无依的女子救父,京城那些老古董们,不定要怎么称赞我呢。叔父说过,怎么离开的不重要,关键是怎么回来。”
车夫似懂非懂,手里握着缰绳,“是像那个韩大学士一样吗?”
“韩美仁?”何长泽眯着眼眸想了下:“唔,她倒是个人物,不过可惜啊,天妒英才,让她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怕是泯然众人了吧。”
车夫附和着点头。
“不过,”何长泽又道:“听说今年的状元是那个叫陆初的女孩。”
车夫道:“听说是前云麾将军的女儿。”
何长泽感叹了一句:“十五岁就得了状元啊……”语气中是浓浓的嫉妒和羡慕。
他的十五岁在做什么呢?
哦,在陪那个白痴一样的太子读书呢。
何长泽心中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疯狂的妒忌着陆初,妒忌她有一个好先生,妒忌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求学时光。
要不然,十五岁的少年状元,指不定是谁的呢。
心思单纯的车夫不知道他家公子心中的门门道道,还以为他沉默是又陷入了苦思,也不敢打扰了,勒着缰绳往京城赶。
马车通过城门时,守将看见何长泽后惊诧的问:“公子,如此寒冬,您怎么在马车外坐着?”
姜麟薨逝后,何长泽太子少保的席位也被罢免了。
何长泽轻笑道:“是一位姑娘的父亲病重,搭乘在下的马车来看病,我不方便共处车厢。”
守将忙称赞道:“公子品行高洁,令人敬佩。”
“哪里哪里,是应尽之事。”何长泽冲守将拱了拱手:“在下身有要事,改日再陪小将军说话。”
“公子请。”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何长泽的马车还未行几步路,就遇上了他的死对头——韩琛。
韩琛带着一队巡防营的兵远远的走了过来,两人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对方,随后不约而同的在脸上挂上了冷笑。
“韩统领,好巧。”何长泽微微勾唇,眼眸眯起。
韩琛皮笑肉不笑:“何公子?幸会。”
“这么久不见,韩统领身体依旧康健,让人欣慰。”何长泽惋惜道。
韩琛不甘示弱的挖苦:“一年不见,何公子身上还是一股酸腐味,令人窒息。”
两人呵呵冷笑。
韩琛带着士兵继续前进,何长泽的马车也没多做停留。
队伍与马车擦肩而过时,马车里传来了女子微弱的声音:“唔……唔唔……”
韩琛的耳朵忽的竖起,他猛地转身,眼如鹰隼:“何公子,你马车里是什么人?”
何长泽也听到了,一路上女子都在哭,所以他并未多想,反而对韩琛的质问心中生怒。
“韩统领,你什么意思?”
韩琛不愿听他多解释,一挥手对手下的人喝道:“围起来!”
巡防营的兵呼啦啦的围住了何长泽的马车,何长泽的温雅公子的形象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怒火中烧,竖眉相对:“韩统领!这可是皇城!天子脚下,国之重地!你要做什么?!”
韩琛并不远听他的废话,直接道:“搜!”
士兵们依命行事,手无缚鸡之力的何长泽和车夫哪是韩琛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拽下来马车。
士兵掀开马车的车帘,只一眼,他就慌忙放了下来,脸上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怎么了?”韩琛皱眉问。
士兵退后一步,低头道:“统领您自己看吧。”
韩琛走上前掀开车帘,睁大了眼睛,转身对着何长泽怒吼:“何长泽!你竟然杀人强抢?!”
何长泽懵了一下,接着暴怒:“你胡说八道!我那是为了救人……”
“你自己看!”韩琛让开身子,脸上慢慢浮现起狞笑。
何长泽赶紧探着身子往马车里看去,这一看也瞪大了眼睛。
马车里,穿着寒酸的女子被堵住了嘴,五花大绑的躺在马车里,眼神涣散,脸上泪痕遍布,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样子,露出大片的雪白;而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子胸口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