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夺位，而是复仇。
那场十四年前的火，一直烧到了如今。
韩玥闭了闭眼睛，姜麟那副青涩的模样就出现在她眼前，当时的小少年一脸正气的看着何茂：“何卿，论资排位，您为长辈，我们理应敬你，可论尊卑，皇妹为尊，你对她无礼，便是藐视皇权！”
那时大火刚熄不久，姜麟心疼姜晚，又怕何茂偷偷对她不利，不知在她寝殿外坐了多久，只为她能有个好眠。
韩玥心中满是自责，她原是想让两个孩子都无忧无虑长大的……可暇瑜公主却一心复仇……是她错了。
姜晚看着韩玥痛苦的模样，抿了一口酒，再次问道：“美仁，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吗？”
韩玥缓缓睁开眸子，内里光华已然熄灭，她从榻上下来，面朝姜晚无比恭敬的跪了下来：“恭
喜殿下心愿达成。”
姜晚笑意转冷，捏紧了酒杯：“还有吗？”
韩玥累了，她额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还请殿下明示。”
“萃香居……是你的眼线么？”
韩玥浑身有些冷：“我若说不是殿下也不会信吧？”她的眼线都在姜晚的掌控中了，除了萃香居。
“本宫去查过，没有查出什么，”姜晚并没有直接回答韩玥的问题，“所以本宫想从你口中得到答案。”
韩玥直起身来：“这些日子凡我去过的地方殿下都查过了吧？”
姜晚不置可否。
“殿下是在疑心我吗？”韩玥问。
“不，本宫相信你。”
这倒让韩玥惊讶了：“那殿下是……”
姜晚看着她没说话，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客气。
韩玥看明白了，她点点头：“殿下在忌惮我？”
姜晚依旧没说话，但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似乎有根针狠狠的刺进了韩玥的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她低头一笑：“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我何德何能……”
她顿了顿，将心里那根针使劲吞了下去，麻木道：“殿下猜的不错，萃香居是我的眼线……那是娘娘留给我的，也是……留给殿下的……”
姜晚抬眸，冷漠道：“你没资格提母后。”
这话像是一个耳光打在了韩玥的脸上，她甚至还因为猝不及防而有些懵怔，在看到姜晚冷硬的面孔时难堪的闭了嘴。
她确实没资格。
姜晚面上的笑意不见了，她冷冰冰的盯着韩玥：“十四年了，小姨，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她连本宫也不自称了。
韩玥还在懵怔中没回过神来，她愣愣的看着姜晚，不知该说什么。
“那场大火，我失去了父皇，失去了母后，失去了妹妹！我只剩下你了！可你呢？韩美仁你自己说你当时在干什么？！”
最后一声质问让韩玥的眼皮都跟着颤了一下。
姜晚咬牙切齿，委屈将眼眸逼得通红，声音从喉咙里恶狠狠地挤出来：“你天天往将军府跑，对陆子若示好！你跟我说，父皇母后去了，我还有你呢，让我别怕，我信了，可是我在宫里可怜巴巴盼着你来，从起床盼到睡觉，总也见不到你的身影……”
也许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许是计谋成功让姜晚放下了警惕，又或者……韩玥听到先皇后时的神情太过讽刺，她压抑多年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出来。
“再后来陆子若死了，将军府的人没了，我想，这下你总能想起我来了吧？谁知，你因为他的死把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想着去看看你，竟被你拒之门外！那时候的我，可真傻啊！直到你为了他的孩子，远远的跑到云阳去了……呵！”姜晚冷笑一声：
“我才知道，你说了一句空话，我跟傻子似的把它当了真。我到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想起那些人在我耳边的冷嘲热讽，我算个什么东西，值得大学士为我牵肠挂肚！”说到后面，她自己都嫌恶了。
韩玥跪在地上，胸口起起伏伏，脸色苍白，满脸都是冷汗，她使劲捂住胸口，想压下那股疼痛，可是压不住，那是从心底泛上来的森森寒意，要将她整个人都冰住了。
她自下而上看着高高在上的姜晚，韩玥的视线被冷汗模糊，她虚弱道：“殿下……”
“你不必再说了。你精心为本宫筹谋应该是为了陆初吧？看在你把眼线乖乖奉上来的份上，本宫会留她荣华富贵，但是……”姜晚眼角颤了颤，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发抖的韩玥：“你这多病的
残废对本宫已经没有用了……”
“姜晚！！！”
一声怒喝从窗外传来，紧接着，姜晚被一掌拍在了软塌上。
陆初一掌拍出后立马低身去抱韩玥，看着她消瘦许多的模样，陆初的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手上动作愈发小心。
韩玥此刻意识已经模糊了，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浸着冷汗的脸往陆初怀里偏了偏：“是……宛央吗？”
“美仁，是我。”陆初轻吻她的发顶，心疼的无以复加。
施瑢满眼愤怒的站在那里瞪着姜晚，刚才那声就是她喊的，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拳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姜晚缓了一口气从软塌上坐起，见到施瑢，怒不可遏的喊道：“施瑢！你别忘了谁是你的主子？！你要造反吗？！！！”
外面，公主府的家将快速聚了过来。
施瑢对着她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大喊：“小人永远记得，是娘娘让小人保护姑娘的！”
“好！好！好！”姜晚气的浑身哆嗦：“你还知道你是我母后的人？现在你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是不是？好一条忘恩负义的狗！”
施瑢腰背挺直，扬声道：“您刚才不是说姑娘那时候将您拒之门外吗？小人告诉你！那时候她被韩震引诱吃了寒食散，性格大变，怕伤到您才拒绝见您！”
姜晚的神情空白了一瞬：“……寒食散？”
施瑢怒气更盛，指甲把手心攥出了血：“至于您说她……多病残废，那是因为……”施瑢几度哽咽的说不下去：“……因为她替您喝下了何茂要毒-杀您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