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陆初低头一哂,看着自己的双手,冷漠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只想给美仁争一条活路,有错吗?”
十六岁的韩玥,毅然决然离开京城,孑然一身不远万里去云阳寻陆初,给她织就了一场温柔缱绻的童年。
现在,十六岁的陆初,也将以终己不顾的孤勇,披荆斩棘为韩玥讨一条生路。
一夜的时间,足够公主府的事情传遍整个京城了。
太师府中,何茂对陆初的到来很是诧异:“公主殿下是来杀老夫的?”
陆初淡道:“我现在还不是公主。”
何茂隐晦的听出了陆初的意思,他眉头一挑,眼睛在一脸褶子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精明,他小心翼翼的问:“昨夜……您……”
陆初不动声色的打断他:“太师何时如此畏手畏脚了?我既然来寻你,便是将你当成了盟友。”她觑了一眼何茂,懒洋洋道:“杀身之仇,我皇姐怕是不会放过你,太师,你还有得选吗?”
她说的如此坦然,何茂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可那碗毒是进了韩玥的口中,您也不会放老夫吧?”
陆初手臂撑在桌子上,眼中闪过精光,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周身却笼上了阴冷的杀气:“所以我给太师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那天,陆初很晚才从太师府出来。
车夫尽职尽责的上前道:“大人,刚才府里下人来报,说姑娘和陈太医已经安全到了城外的宅子,让大人放心。”
陆初捏了下手指,淡淡的“嗯”了一声,可一腔情意实在不是这一个字就能表达的,她憋了半天又道:“我知道了。”
马车吱呀吱呀的去了宫里,由于皇上病重,宫门的守卫变得愈发森严,一队禁军将陆初拦在了宫门外。
陆初下了马车,施礼道:“下官有事求见公主殿下,烦请通报一声。”
昨夜公主府的事情,外人只知道是陆初大闹了公主府将韩玥给接走了,具体内情并不知道,只有一些当年的知情人才知道是为何。
宫门守卫自然不放,在他们看来,陆大人经
常在朝堂上顶撞公主,昨夜又大闹了公主府,今天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荒唐事呢。
陆初也不急,就站在宫外慢慢等着,直到何茂处理完事情急急忙忙赶到宫中,将陆初带了进去。
姜晚面容憔悴的守在姜奕的病床前,几位老臣纷纷劝她去休息,都被姜晚给推脱了,她计划将成,她要亲眼看着姜奕死才放心。
陆初来时,几位老臣等在外殿,见何茂带着陆初进来时,不由皱了眉,他们都以为陆初是来找公主闹的。
几位老臣对何茂行礼,陆初则对他们行礼。
岳平狐疑的看着何茂:“太师,您怎么带着陆大人进来了?”
何茂不耐烦道:“她非缠着老夫带她进来,说是有什么话要对殿下说,”同时冷笑的瞪了一眼岳平:“岳大人,您教出来的好学生啊!”
岳平也觉得陆初不懂事了,他把陆初拉到一旁,压着怒气道:“你干什么?!殿下照顾皇上已经够累了,听说昨夜你又闹了公主府?为了一个韩玥,你可真是……丢人!你现在赶紧回去!别太过分了!”
陆初轻轻挣开岳平的拉扯,冷漠道:“岳大人,下官既为人臣,皇上病重,下官有事奏禀公主殿下,有何不对吗?”
岳平终于发现了陆初的不对劲,他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着陆初,以往的陆初锋芒毕露,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少年得意、风光无限,在自己讨厌的事情上更是三分睥睨五分倨傲,唯余两分不咸不淡的得体还显得像个知礼的读书人。
此时的陆初,看不出一丝锋芒,像是有一把利器把少年心性绝情地拦腰斩断,粗粝的砂纸匆忙打磨了一副沉稳,安在了少女还有些青涩的身体上,虽然不伦不类,却让岳平有些不安。
这让他想到了野兽在扑食前的将噬爪缩。
在何茂带着陆初来时,宫人就通报了姜晚,她布满血丝的眼中掠过震惊,陆初来做什么?她要当众给自己难堪吗?自己昨晚已经命令陈太医务必医治好韩玥了,欠韩玥的那些自己都会慢慢补偿,她还来做什么?!
姜晚下意识就要说不见,可又想,自己堂堂公主,马上就要登基的女帝,还能一个小小的左司谏吓到?
姜晚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走了出去,在见到陆初时,她眼皮忽然跳了下,这让姜晚心中下意识的惶恐起来,声音也跟着虚了几分:“陆大人找本宫何事?”她又紧张的催促道:“皇叔快醒了,陆大人有事快些说。”
陆初垂下眼皮,冲姜晚规规矩矩行礼,好似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禀殿下,今早臣去天牢想找韩震问些事,才发现……”她抬头看着姜晚,心中冷笑:“……才发现他已经逃狱。”
她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看向了何茂,自从韩震倒台后,刑部就成了何茂的爪牙,这样说来,韩震逃狱,何茂脱不了责任。
“何卿?”姜晚微扬声音,冷冷的瞥着何茂,自从知道了昨晚的事,她对何茂只有杀心,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不便动手就是了。
何茂的脸色也变了变,他拱手道:“罪人韩震是昨夜逃脱的,今早刑部来报臣才知道,臣打算向殿下禀报此事的,没想到……”他看了一眼陆初:“没想到被陆大人抢先了。”
陆初在姜晚发作前抢道:“殿下,臣与韩震有杀父之仇,所以臣向殿下恳请,恩准臣去追捕罪人韩震!”
昨晚的事姜晚是有愧的,她盘算了一下,陆初去追捕韩震并不会对她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反而还能把陆初支出去,她呼出一口气,点头:“准,一会你带着本宫的手谕去京兆衙门调人,京兆衙门会全力配合你的追捕。”
陆初低头谢恩:“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