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一定不是在北境了。
苍梧略一思索,向苍离山脉的方向御剑而去。
然而,不合苍梧所想。景容仍旧在极寒之地。
“明湛。”
景容昏昏沉沉间听到了那个记忆中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再过千年万年也不会忘记的声音,温柔又慈爱。
“明湛。”
他想醒来又仿佛有什么力量控制了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醒来吧,小明湛。”
他奋力挣扎起来,不知努力了多久,突然间身体一轻,自己又能动了,刺目的白光让他不得不遮住了眼睛。
适应了光线的轻度之后移开手掌,入目是他小时候居住的房间,他刚从床榻上坐起,床边是师父。
她一身从未改变过的白色长裙,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木窗穿过她略透明的身体,眉目间都是暖意。
她唇角含笑说道:“你该起床做早课了。”
他听话地起床、洗漱、做早课,然后度过一如既往的一天。
日复一日,不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
这天,师父拿了本功法,正一字一句地耐心教导他。
景容认真听了一会儿,忽然出声,带着些软软的童音说道:“师父,我该走了。”
她放下书卷,给人的感觉一如既往地娴静,她微笑道:“要去哪儿?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走了。”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景容也笑,声音也突然变成了原本成年男性的声音,“师父也早就已经不在了。”
她只笑不言,原本就有些透明的身体逐渐消失不见。
景容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中醒来,他正躺在冰河之上,身下是坚硬不化的玄冰,身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即使坐起来,积雪的高度也快到了胸口。
可是他现在半分冷意也没有,庞大的灵力在经脉中行走,在这冰天雪地中的水灵与更为精纯的冰灵全部被吸引到周身又再被吸收转化成他体内的灵力。
好像,又睡了很久。
景容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抬头看到的除了白,还是白。
永昼崖那日,他追那个渡劫修士追丢了之后,只能按大致的方向继续前行。走了一段,又察觉到有一个大乘修士前来,他先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又跟了那个大乘修士一段。
虽然仍旧是跟不上,但好在无论是子安钱那个渡劫修士还是这个大乘修士,都是在上空御剑而行,既然如此,走得肯定是最短距离的直线,方向不会错。
于是景容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被逼入绝境的苍梧。
当下也来不及多思考,景容在醒来之后第一次使用了仙力。
即使他现在在各个方面都受到了限制,即使后遗症有些严重,但能为他争取短短几息时间就已经足够。
就在这短短几息时间里,他把将军消逝前留给他的整个秘境转赠给了苍梧,并用了苍梧所赠的蕴泽石强行修补了一部分神魂提升了修为,最后利用原本只是为了缩短回程距离而在北境边城留下的神识将苍梧定点儿送出。
即使提升了修为,与雪族那三个修士的战斗中依然险象环生。
景容边打边退,那三个雪族修士因为已经拿苍梧无法,只能决心将他拿下,哪能再把他放走,不停跟着他追。
景容把三人往极寒之地的最北边的尽头引。极寒之地越往北,就对修士的修为压制越大,但景容修仙,那里的修为压制对他几乎不起作用。
那个合体修士和另一个渡劫修士才跟着景容追出永昼崖不久就被解决掉了,只有那个大乘期修士才是真正的麻烦。
直到被引进极寒之北深处,那个大乘修士才察觉到了不妥,但是为时已晚,景容哪能让他再逃回去,然而那个大乘修士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最后,那个大乘修士身负重伤逃走,景容对他的伤势心中有衡量,知他多半活不了,就没有去追。
如他所料,最后那个大乘期修士死在了回雪族族地的半路上,还让苍梧因此判断错了他们几人打斗时所经过的大致路线。
等达成修士逃走,景容也已经撑不住了,强行提升修为的后遗症已经开始显现,只来得及给苍梧又去了一道报平安的传讯符就晕了过去。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能醒过来,像上次孤身进了天地混战的中心逆转战局一样。
有一件景容不知道的事,不止他不知道,因为没有修士能安然走到极北尽头,所以就连雪族人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正是雪族要躲避的百年一次的暴风雪的起源地。
在雪原上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出端倪,而在这里,已经有比刀子还割人的冽风带着冰灵的力量旋起,而躺在离极北尽头不算太远的景容,如同无法反抗的积雪一样,被风裹挟着掉进了他曾到过的极寒之北、仿若世界尽头一般的看不清真容的悬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