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芳主先前提过,想去探望杨柳。”知微道君忽然说道。
道远宗主眸光微动,说道:“想必甘露仙正在为杨柳仙子疗伤,不宜打扰。”
“确实如此。”知微道君说道:“我还告诉她,杨柳栽在千灵池边,有露华一旁相助,不日即将苏醒。”
“你怀疑她?”道远宗主问道。
“你不怀疑?”知微道君反问。
“洗砚之阵中,她看似处处在帮时见,但实际上,她的所作所为,却是把罪名往无名氏身上钉。”道远宗主说道。
洗砚之阵中,凤箫还没暴露身份的时候,鎏芳主与重珂一唱一和地扒下了凤箫无名氏的马甲;
分辨无名氏与凶手两只手不同之处时,鎏芳主含羞带怯地瞥了时见一眼;
听说杨柳仙子还活着时,鎏芳主有一瞬间的惊惧;
还有那少年对鎏芳主的处处针对,处处意有所指;
……
道远宗主不是瞎子,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能在一瞬间杀掉景行身边护卫的,除了绝对的实力,只有绝对的幻术。”道远宗主说道。幻术交锋,时间无度,生死只在一瞬间,护卫或许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
“那夜陪在幻彩仙子身边的是谁,尚未可知。”知微道君说道。以玲珑阁的幻术,造一个能以假乱真的幻象瞒过幻彩仙子,不是一件难事。
“同去灵砚宫,是巧合还是算计,亦未可知。”道远宗主说道。他和知微道君约定好去灵砚宫逼时见交出无名氏,“刚好”就在路上遇到也要去灵砚宫的鎏芳主?巧合太多,就显得可疑了。
“那少年曾说过一句话,令我很是在意。”知微道君说。“他说:‘好朋友死了,你不仅笑得出来,还有心情倒贴男人谈情说爱,心真大。’”
便是这句话,让知微道君怀疑起了鎏芳主。
“道远宗主,你可还记得絮晚阁主?”
“上一任玲珑阁主,鎏芳主师尊?”
“她是因何而死?”知微道君又问道。
道远宗主微微皱起了眉头,絮晚阁主的死,有些不光彩。玲珑阁祖上有训,玲珑阁阁主需得是纯阴处子之身,心如止水,太上忘情。絮晚阁主却被三大长老揭发“失贞”之罪,由此引发玲珑阁内乱,阁中弟子为维护各自师长,自相残杀,两败俱伤。
“鎏芳主亲眼目睹玲珑阁惨状,还有心情追寻男女情爱,心确实大。”知微道君说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玲珑阁之祸,可不是“蛇咬”可以比拟的。正常人目睹这一桩祸事后,应该对感情慎之又慎,严重点的,或许还会对感情畏之如虎,退避三舍。
鎏芳主倒心大,看起来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谈情说爱烂桃花,一见钟情追男人,追得细水长流、人尽皆知,仿佛玲珑阁的祖训是空气,仿佛玲珑阁的覆灭是玩笑。
“等等!”道远宗主双眉一锁,“‘失贞’,是她自己说的!”
她是玲珑阁唯一幸存者,玲珑阁到底是怎么没的,是因为三大长老与絮晚阁主之间的内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除了鎏芳主,谁也不知道!玲珑阁死得只剩下一个鎏芳主,她到底是真的幸存者,还是其他什么身份,谁也不知道!
真相到底如何,死无对证!
而玲珑阁覆灭之后,她入灵砚宫,死死纠缠着灵砚宫仙尊时见不放,究竟是真的爱慕,还是另有所图?谁也不知道!
长天剑宗少宗主景行被杀,被吸干气运!
洞幽派掌门弟子杨柳仙子被害,同样被吸干气运!
“如果不是巧合……玲珑阁、灵砚宫、长天剑宗、洞幽派……她是想将仙界四大门派一网打尽?!”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道远宗主脑海之中,“气运?!吸食气运!她是传说中的……”
“道远宗主!”知微道君蓦地抬高声音打断道远宗主的话,阴着脸看着他,沉声说:“你可还记得数千年前,凤族之祸?”
话说得极慢,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仿佛有千钧力道般,字字沉重,字字淌满鲜红。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道远宗主瞬间怔住了。
凤族之祸?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七千年前,逆天余孽在妖界出现,妖界妖心惶惶,草木皆兵。
龙族怀疑逆天余孽藏身在凤族千鸟州之中,于是,龙族联合众族围剿千鸟州,将所有凤凰屠杀殆尽。
所!有!
一个都没留!
连刚出生的雏鸟都没放过!
炙热的血液渗透了千鸟州的每一寸土地,染红了每一条河流;凤族的冤灵哭嚎着,在上空徘徊不去,遮天蔽日;灰黑色的怨气犹如浓雾笼罩西方,令西方毒瘴密布,寸草不生……
西方千鸟州,彻底成为了死亡禁地!
鲜血、厮杀、仇怨,怀疑、猜忌、背叛……
那段时间,是妖界最黑暗、最混乱的时候。
每天都有妖枉死,每天都有家覆灭!
浓重的怨气,直冲天际,甚至冲破了空间壁垒,传到了仙界,黑压压的怨瘴犹如地狱重现,令仙界所有人都为之惊惧。
道远和知微都是亲眼见过那场惨烈的屠杀,亲眼见过那一场黑暗的混乱。
逆天一族留给六界的阴影实在是太大太大,恐惧就像是刻在骨子里,刻在了每一滴血液中,哪怕只是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引起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恐慌。
在这恐慌之下,曾称霸妖界一时的凤族抵挡不了,仙界四大门派也抵挡不了!
“他们一族已经没了,彻底没了!”知微道君面色凝重说道。
“祖先能灭他一次,我们便能灭第二次!”道远宗主双目赤红,惊天的杀意鼓噪着、沸腾着,“不管她是不是,敢来,我就杀了她!”
“千灵池,就是她葬身之地!”